不管时烨这番话是否为他的真心话, 温池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他耳边全是嗡嗡嗡的声音, 乱作一团, 吵得他烦躁不堪
不知过了多久, 那些嗡嗡嗡的声音才慢慢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温池听见自己木然的声音响起:“为什么?”
时烨垂下眼睑,静静地看着他, 那双漂亮的凤眸里无波无澜,捕捉不到任何情绪, 他就这样看了温池很久,才放下拦着温池的手:“今后的路还长, 只怕会多生变故, 至少本宫现在还不能要孩子。”
“……”温池端着避子汤的手有些颤抖,他看向时烨的眼神里溢满了无法掩饰的诧异,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时烨说:“你也看见了,要拿本宫性命的人很多。”
温池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个理由,连带着说出来的话也抖得厉害:“可是没有人能伤害到你, 不是吗?”
时烨轻轻摇了摇头。
温池睁圆眼睛, 胸膛起伏不平,尽管他那么努力地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是他尝试了很多次, 他还是失败了——他根本无法迫使自己冷静。
他也无法假装出自己很冷静的样子。
哪怕他再咸鱼再没有思想,也不可能完全不在意这件事。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时烨的脸, 盯了很久, 忽然扯着嘴角露出一抹自嘲地笑容:“不过是一碗汤而已, 太子殿下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说罢,温池欲喝下避子汤。
然而时烨再次抬手拦住了他的动作。
温池憋着一口气,眼眶发红地抬眸看向时烨。
时烨被他看得愣了下,犹豫片刻,才开口:“本宫昨夜采取了措施,也没有留在里面,这避子汤伤身,罢了。”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他毕竟是头一回做这种事,所有流程都不熟悉,什么都靠自己摸索,为了避免出现纰漏,才亲自端了这碗避子汤来。
只是这一刻,他对上温池的目光——
不得否认,他有点后悔了。
也许他应该听从天意。
曾经的他从未想过拥有一个孩子,直到不久前温池骗他说有孕了,他喊来花子藏拆穿温池的谎言。纵使他知道温池说了谎话,但不可否认,他心里还是产生了一丝希冀。
他希望温池没说谎。
他希望花子藏说温池的确怀有身孕。
不过他把这些小心思隐藏得很好,完全不给它们生根发芽的机会。
因为他明白——他本来就是最不该出生在这世上的人,他不该长大,不该回宫,更不该有自己的后代,也许他的孩子注定会步上他的后尘……
要不是温池的出现,他甚至该孤家寡人地过完这些年,然后死在那个人手里。
也是因为温池的出现,他才有了活下去的欲往,他才有了和那个人斗争的想法。
倘若老天一定要让他有个孩子,纵使那个孩子生下来有缺陷,他也会欣然接受。
时烨的思绪百转千回,有两种力量在左右博弈。
最终,还是感性占据了理性。
时烨吸了口气,正要说话,却见温池一巴掌拍掉他阻拦的手,紧接着仰头将整碗避子汤灌了个一干二净。
温池把小碗朝下,动了动手腕:“喝完了。”
时烨没说话,怔愣的目光停留在温池嘴角沾着的褐色汤汁上,他情不自禁地抬起手,想起温池抹去那些汤汁。
哪知道温池瞬间察觉到了他的意图,赶紧又往后面退了退,温池动作粗鲁地用手背在嘴角抹了抹,把白瓷小碗啪嗒一下放在桌上。
“我想休息了。”温池撇过头,避开时烨的视线,排斥的意思很明显了,“你快走吧。”
时烨道:“我……”
温池打断他:“你走吧。”
时烨端起被喝得干干净净的小碗,他看着小碗出神,用了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是我对不住你。”
说完,转头走了。
温池就站在原地,麻木地看着时烨走出房间,并顺手带上房门。
咔嚓一声轻响。
就像是把温池思绪拉回来的绳子,一直在他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再也包不住了,前仆后继地滚出来。
他以为时烨想要孩子,以为时烨喜欢孩子,以为时烨那么急切地喊来花子藏以及时烨写下的“天道酬勤”都代表着他对孩子到来的期盼。
可是现在回想起来,他才发觉——也许时烨并不是在期盼孩子的降临,而是在恐惧孩子的降临。
所谓的“天道酬勤”也只是心有余悸的玩笑而已。
温池慢慢地坐到椅子上,仿佛连屁股上的疼痛都感觉不到了,他看了眼刚才放过小碗的地方,有几滴汤汁溅在上面,变成了深色的水痕。
他看着那些水痕。
看了很久。
然后他抬手抹掉脸上的泪痕。
“算了。”温池自言自语地说着,“没必要。”
以他现在的情况,指不定孩子生出来也是跟着他一起受罪。
-
温池安慰了自己一宿,也一宿辗转难眠。
两天后,他出现在刘德面前。
向来成熟稳重的刘德在瞧清楚他的模样后,冷静的表情逐渐裂开了。
“温公子。”刘德表情复杂,欲言又止,“若是你还没休息好的话,我允许你再告假几日。”
温池顶着一双熊猫眼,无精打采地摇了摇头:“我们开始吧。”
刘德还想说什么,却见温池似乎不想再说起这个话题,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劝慰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许是温池颓靡不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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