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灵,去官府人家也不搭理你。
谁还播种?
有播种的那气力还不如在家躺着呢。
周老大好几次提议搬走,但戴老二不愿意,他还想着万一爹回来怎么办,爹回来总是要回家的呀,家不在了爹要是以为自己没了,得多难受啊。
周老大劝不住,三个孩子就这么凑合着过日子。
但也还好,穷有穷的活法,山上山下没有他们不去的地方。
两个半大小子带一个小姑娘,周老大一不高兴就要说戴老二婆婆妈妈像个娘们似的,戴老二立刻就要反唇相讥,说明明周老大长的才像个女的,以后若是扮成女的旁人定然发现不了。
周老大在张家后面蹲着蹲着,怎么也蹲不着张叔睡觉,反倒是自己今日忙里忙外累的够呛,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待到第二天醒的时候天都大亮了,还是张叔把他拍起来的,一边骂着他“兔崽子睡在我家院子里,肯定是不想好要偷东西”,一边又碎碎念着说“戴家出事儿了,你快去看看”。
周老大听见戴家出事儿了,一个激灵蹿起来,连忙朝家跑去,结果进了家门却发现里面什么人都没了。
“被官府抓走啦!”张叔骂着:“戴家那小子从小胆子小,定然你这混小子兔崽子教他什么东西,干了什么事儿!那官差拿了个玉坠,问是谁的?是不是你小子偷了人家东西换吃的了?”
周老大二话不说就往村头跑,地上还有马蹄印子,平日不怎么好看的黄土地如今成了唯一能寻亲的足迹,周老大一边求着苍天今日千万别刮风,印子不能丢,一边沿着那马蹄印狂奔。
究竟跑了多久,他自己也不知道,只是疯了似的跑,生怕晚一步、慢一点,就再也没了他们的踪迹。
那是他唯二的依靠和寄托了,没了妹妹,没了戴老二,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反正爹娘也没了,姑姑也没了,什么都没了。
过往的那些日子,那些爹下差回来在院子里教自己功夫的日子,那些娘在一旁看着笑的日子,那些有热腾腾的馒头吃有温暖干净的床住的日子,那些安安稳稳的日子,都和京城的莲花灯一起漂远了,再也回不去找不到了。
他跑的破旧鞋底也磨破了,后来连它们去了哪儿也不知道。他跑的黄土上沾了血痕,但他感觉不到疼,只觉得害怕,却又带着执拗的一腔孤勇。
他也是恍然明白了,那玉坠怎得就能让人拿了去?姑姑的东西定然和宫里有关系,人家顺藤一摸就知道自己在这里了,戴老二说不准被当成自己给抓了。
至少,得把他们救出来。
到时候就说自己偷来的,官差能信吗?能放过他们吗?实在不行就自己顶了!只要他们能好好的……
他跑不动了,胸腔里的心都像是要跳出来了似的,人怎么比得上马?
周老大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的京城,也不知道究竟戴老二和容袖究竟怎么样了,他浑浑噩噩的走到衙门附近,看着那一扇高门,吞了下口水,正要进去,却被一人拉住了。
“周温?”拉他的也不过是个男孩子,模样周正,甚至可以说是周老大看过见过这么多人里最好看的一个了。
周老大愣了一下,这张脸的模样实在是太难忘记了,他记得的,好像是个宫里的皇子,名字他不知道,但反正不怎么受宠。
“嘘。”男孩冲他比了个手势,说道:“妹妹和戴庸如今都在我那里,你跟我走吧。”
“戴、戴庸?”周温愣了一下,戴老二哪里有名字?
男孩回道:“他让我帮他取的。妹妹受了惊吓,如今在养着,你快些随我来,我在宫外不能久呆。”
“你……你就一直在这儿等我?”周老大不信。
“嗯。”男孩点了下头,语气平缓:“我叫荀翊,你应当认识我。”
“啊?哦。”周老大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信了他。
说到底,他对荀翊的印象也不过就是个在猎场上被内侍欺负、没人愿意和他玩的小皇子,活的还不如自己一个侍卫的儿子。
自己当日不过就是带他跑了圈马抓了会鱼呗,他那身板弱的还生了病,害自己被爹骂了一顿。
荀翊往前走着,他出一趟宫并不容易,若是此事发生在自己刚来的时候,怕是根本救他们不下。但还好,如今已经有些筹谋的时日了。
地上积了水,像是个镜面一般。
荀翊低头看了自己的倒影一眼,像是自言自语似的——你的第一个愿望,我帮你达成了。
水里的影子嘴角翘了翘,带着天真单纯的孩子模样,好像笑了,也好像只是风吹一吹,拂乱了波纹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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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呸!”介凉咬了橘子冰一口,说道:“当初我见到你的时候,你都快发烧烧死了,要不是皇上救了你,你早没命了。我看你现在傻乎乎的,怕不是当初发烧烧糊涂了!”
“胡说!要是当时我发烧快烧死了,我还有功夫让人给我取名字吗?我身体好着呢!”戴庸也咬了一口橘子冰。
他说归说,但当日却是想快烧死也是死,还不如替周老大顶了身份,至少有个人能活下去,总比一起送死好吧。
周温,也就是现在的介凉看了眼手里的冰棍杆子,眉眼舒展:“再来一根啊,我怎么运气就这么好呢。肯定是好人有好报啊。”
他抻了个懒腰,身上的侍卫服显得身姿愈发英挺:“可惜了,宫里哪儿来的地方再来一根啊,还得留着下次去集市换。”
不远处,太后娘娘揉了揉眼睛,问一旁的袁嬷嬷:“我这是不是老眼昏花了?这介贵妃不是病没了吗?方才我怎么看着有个长的特别像贵妃的侍卫?”
袁嬷嬷说道:“一定是娘娘思念贵妃娘娘了,贵妃娘娘也是福薄,怎得突然就得了急病没了。”
“不对。”太后又仔细看了看,说道:“这侍卫长得和介贵妃太过相似,又是皇上这边的侍卫,你看好像还和戴庸关系不错呢。能和戴庸说上话的,定然不是寻常侍卫。”
“娘娘您的意思是?”袁嬷嬷小心问道。
太后理了理衣领,挺直背脊,正色说道:“不行,我得去和姝姝说说,这男的最容易在女人怀孕的时候朝三暮四。”
袁嬷嬷在旁提醒道:“太后娘娘,皇上后宫多些才能为开枝散叶,免得落了血脉啊。”
“哦,对对对,我儿子是皇上啊。”太后猛然反应过来,“最近话本子看的太多,可是你看人家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不是很好吗?为什么非得要硬塞进来呢?哀家最讨厌的,就是那种有事没事儿给儿子纳妾的娘了!”
袁嬷嬷微笑,心里想着:太后娘娘您现在是马上有皇孙万事足了,之前您没皇孙的时候,还不是整天想着给皇上充盈后宫?柳美人怎么进来的?赵美人怎么进来的?刘昭仪怎么进来的?还不都是您一意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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