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算了。可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来,她自小受到母亲管束,几乎没什么朋友,偏偏如今有了宁姝这个朋友,便怎么也舍不得放手了。
宁姝小声说道:“其实我知道非羽身旁有位你母亲派来的丫鬟,时常在你耳边念叨些什么。”
柳非羽猛然瞪大眼睛,看向宁姝。
宁姝又说:“但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父母对孩子的期望总有不同。”
柳非羽的母亲对她的期待近乎高到了天上去,但这也没什么。现代网络社会,什么样的家长都能看到能听到,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向孩子身上添加原本不应当是他们承受的梦想。
而这些,兴许不过是家长们从未完成过的梦罢了。
他们不了解孩子身上的压力,也从不问他们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到了最后还要以爱的名义掩盖,让人进退两难自我折磨。
不想对不起父母的期待,却也没办法改变自己真实的想法。
而在这个时代,只能更为严重,柳非羽便是这样的一个。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直到现在她还愿意敷衍母亲,也只是因为她过于善良,不想让母亲失望难过罢了。
宁姝冲柳非羽笑着说道:“我也知道非羽自己并不喜欢这些,但如今有些事情做,皇上定然也会看在眼里,总好能交代搪塞母亲段日子。”
柳非羽听了这话觉得有道理,确实如此,若是皇上再像上次一般给自己升个位分,当真能让母亲消停些。
她略微犹豫之后叹了口气,慢悠悠的坐在宁姝一旁,“你说吧,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听。”宁姝轻轻说道。
“听?”
江山万里,神龙八荒,一眼望不到边际的辽阔稻田,起伏不定巍峨嶙峋的山峦险峰,奔流血脉的是河流江海。
亦有浓郁的森林,随处舒展的单薄花瓣,山崖上的百兽踟蹰。
亭落里和着小曲儿的孩童,瓷窑里忙碌的工匠,展帆出海的渔民迎着清晨的第一缕光亮,宣纸上腾挪氤氲水墨,不知又是谁家生的炊烟。
雨越下越大了。
宁姝甚至可以听见回荡在宫围的隆隆厮杀声,她将身上的披帛紧了紧,又仔细听瓷器们报来的信儿。
这是此时此刻她能做到的事情。
慌乱与否,担心与否都不再重要,她只要眼中看着这一件事,做好这一件事就好。
有些人的好并不会放在表面,但他却将一切都为你想好了。
倘若今日宁姝不来,荀翊便会让介凉去护她周全;而倘若她来了,为她寻一件事去做,心里多少也会有寄托。
甚至连这前几日便在宫中各处重新安置摆放的瓷器们,也是荀翊的意思,是为宁姝铺展了一道方便的讯息之路。
漏屋那两个瓷器也是新摆上去的,否则宁姝听不到那两个逆臣的话。
他引她来,诱骗她做决定,可他也将“回家的路”交给她,届时无论成败,她都能安然离去。
他把一切都交给了她,至于她明不明白,并不重要。
而宁姝此刻也知道,不管前面如何,她只要守好这一寸方圆便好。
“云舟宫有动静。”宁姝对一旁的侍卫说道:“是个小宫女,在偷拿钟妃的东西,□□含。”
“梨柳宫有内侍出来,朝着东亭门的方向去了。跟上看看。如今内宫门万万不能开。”
“良嫔那儿有宫人要闹。”
“朱雀门外有逆贼绕过来了。”
“哇,竟然还有人敢动烁望宫的东西?”
宁姝只坐在这儿,没一会儿便说一句,边上的侍卫早已经得了荀翊命令,一名将那些偷拿东西的宫人名字记下,另一个则叫了一旁的人赶快赶往梨柳宫和朱雀门一探虚实。
柳非羽在旁看的目瞪口呆,自己也和宁姝坐在一处,怎得就什么都不知道?
她让自己听,自己就能听见风声雨声,甚至连远处的厮杀声都听得不是那么清楚,而她怎么就能知道这么多的事儿?
柳非羽看着宁姝,方才自己刚来的时候她似乎还有些胆怯,可如今却放开了,眼睛晶亮,倒衬着雨水像是饱含了天地之间的水泽。
而这一股气劲好像也影响了她,她就要和这漫天的雨幕融合在一处了。
柳非羽正想着,宁姝突然转头看向她:“非羽能去太后娘娘那儿一趟吗?”宁姝问道:“太后娘娘似乎有些担忧,脸色都不好了。”
“啊?”柳非羽一愣,随即点头:“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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