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她究竟去哪儿了,大海里捞针似的,兴许就找不到了呢,全看缘分。”
秘葵在旁笑道:“你们两个这些年的冤家了,分开竟不适应了?”
小白叹了口气,难得深沉:“咱们瓷器从出生开始就要不停的经历分离,和兄弟姐妹分离,和主人分离,再被别人带去,好不容易熟悉了就又要再分开。
人有一句话,叫分分合合。可咱们呢?向来只有分,没有合。
能和你们在一起待在博物馆,到了这个地方之后又重新聚在一处,能和姝姝说话,难道不是天大的缘分?
我和小花是一个时候的,南青北白被人说了多年,我们也在一起这些年,乍得少了她确实有些不习惯。”
“小白好似突然长大了。”青叔感叹道。
“啊,没有没有,我只是沾染了元稹的一些思绪。”小白用那把好听的少年音轻快说道:“我才不要长大呢。老头子多无趣。”
秘葵是个浅口碗,并不能像青叔和小白那样打领结,宁姝端着酒壶给她倒了杯酒,问道:“秘葵新的一年呢?”
“我说了?”秘葵说道。
“嗯,说呗。”
“我想看姝姝嫁人。”秘葵说道:“旁的也不多要求了,只要他能心疼姝姝就行。”
秘葵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平日插科打诨开玩笑无一不通,但到了关键时刻还是十分拎得清的。
“汝奉也是。”汝奉娇滴滴的,说起话来颇为婉转动听:“姝姝一个人,又要照顾我们真的好辛苦,汝奉想要有个男人能照顾姝姝。最好是那种写字特别好看的,还有审美品位的,不会随便往别人身上乱写字儿的!”
“噗哈哈哈”,秘葵忍不住笑了出来,“汝奉的新年愿望应该是让姝姝找到个乾隆身旁的瓷,然后狠狠的骂他一顿。”
汝奉是个汝窑青釉纸槌瓶,她的主人是宋高宗的宠妃刘贵妃,住处是奉华堂,所以汝奉的瓶底写有“奉华”二字。
刘贵妃貌美,金国皇帝完颜亮曾在南侵前夸下海口要将她掠了去。
而汝奉沾染的,正是贵妃的娇嗔和那一派天真之态。
汝窑瓷是宋代五大名窑之首,数量极少,能用寥若晨星珍如拱璧来形容。
可就是这么珍惜的东西不巧落到了乾隆皇帝手里。作为一位特别喜欢在文物上写字盖章的皇帝,汝奉自然也难逃厄运。瓶子底便被他刻了一首打油诗,意思也很离谱,是:这个瓶子上面豁了个小口,给它包了点铜。
此事一直被汝奉认为是奇耻大辱。
“小孔雀呢?”小白问道:“过大年了,小孔雀开嗓给我们来一曲儿呗。那日听你说了句话,好像嗓子还不错。”
过年的时候帝王最忙,各种事宜烦不胜烦,荀翊今日陪太后用完膳之后便早早歇下了,也有一部分是想来宁姝这儿看看,不知今年的除夕她又是怎么过。
虽然他已在了好几年,但仍是期盼着这一日。宫里没有生气,到了夜里沉寂的像一个巨大的坟墓,不知埋葬了多少性命。
而宁姝哪里,瓷器们说说笑笑,才是一家人的模样。
每一年,他在变,她也在变。
他曾自顾不暇,她也曾不知所措;
他曾隐忍痛苦,她也曾偷偷抹眼泪;
她好像陪着他他把所有的情绪都消化了一遍,走了一遍。
有人共度的苦痛便不觉得那般难熬。
一朵零散的小雪花旋转着由天上落下,恰好掉落在秘葵身上,又很快的消融在酒中。
宁姝抬头看天。
“下雪了!”瓷器们说道:“好久未看到雪了。”
年纪小些的瓷们惊叹不已:“这就是雪啊。”
宁姝抱着孔雀蓝釉罐走到院子里,抬头看天:“瑞雪兆丰年,来年一定会是个好年。”
荀翊心里默默附和:是,来年一定是个好年。
宁姝由罐内取出一颗糖,放进嘴里抿了抿,轻笑着说道:“新的一年要甜甜蜜蜜的开始。”
她做了个深呼吸,仰起头,微微的眯起双眼:“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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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翊睁开眼睛,由床榻上坐起,稍稍稳了下心神,向外走去,戴庸连忙为他披上大氅。
殿门推开,一檐檐的朱墙碧瓦上,朱红的灯笼一个接一个连绵而去,雪已比方才深了许多,像细碎绵密的沙粒倾泻而下。
荀翊伸出手,几片雪飘飘洒洒,落在了他的手上。
“下雪了”。他轻声说道。
“皇上,外面天寒,小心着凉。”戴庸在旁提醒道。
荀翊突然转身,说道:“朕要出宫,你去准备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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