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稍缓解。”宁姝并没有指望皇上回答,只是继续自顾自的说道。
“朕小时候也很喜欢吃糖,非常喜欢。”荀翊突然开口说道。
“什么?”宁姝愣住。
荀翊转头看她,她的脸庞很小,嘴唇看起来软绵绵的,眼睛总是奕奕有神,没有掺杂什么复杂的东西。荀翊其实一直在想,倘若宁姝是一个阴暗的性子,亦或者是什么其他,瓷器们还会愿意和她做朋友吗?
很多事情或许只用巧合并说明不了什么。
“我小时候也很喜欢吃糖。”荀翊又重复了一遍:“很喜欢,母后知道,所以到现在还经常准备甜食给我。可是我从有一刻开始就不吃糖了。我生母虽然是太后,但当时却被抱给了甄妃养育。甄妃对我管教甚为严格,有次我偷偷吃了一颗饴糖,内侍告诉甄妃之后,她罚我喝了三盆饴糖烧制的糖浆。”
宁姝听到这儿几乎是僵住,三盆!盆!
她知道甄妃是谁,听说过皇上自幼在她那处长大,也知道甄妃在皇上少年时期不小心跌入宫内荒废多年的井里没了。
那年皇上因为甄妃服丧未跟着出□□猎。兴许是甄妃冥冥中保佑皇上,那年行猎有两名皇子一名公主落入虎腹,先皇众多子女原本就极容易早夭,自那次行猎之后便只剩下荀翊一人。
先皇一夜愁白了头,之后身子便急转直下,没了往日康健。
内里的细节宁姝虽然不曾知道,但也能感觉到那几年京城的风声鹤唳。
就宁姝这段时日和皇上的接触来说,皇上算的上是文武全能,宁姝一直以为这其中也有甄妃的功劳,毕竟皇上自小在甄妃那处长大,可如今一听这严母严的有点吓人。
那时的孩子胃才能有多大?三盆糖浆还得是温热的吧!身子不要了吗?
“我当然没喝。”荀翊见宁姝那样的表情,轻声在她耳边吐气说道:“别哭。”
其实是喝了的,但是实在太多,喝不下去。
“我才没哭呢!”宁姝一噘嘴。
还好没喝。想来也是,一个妃子怎么可能这么苛责皇子。
荀翊接着说道:“然后就有了背上的伤痕。”
宁姝瞪大眼睛,猛地转头看向荀翊:“是那时候烫伤的?”
“不是烫,是烧伤的。”荀翊淡淡说道,好似在说旁人的故事,于己毫不相干。“恰好是在冬日,边上有个火盆,就当给我些教训了。”
“怎么……”宁姝不可思议的摇了摇头,“怎么可能。”
荀翊伸手摸了她的头,温柔的将她的鬓发往一侧拢去,两人此刻已经是面对面的躺在床上,宁姝看着荀翊,因对他所说内容的震惊,甚至都没空为这距离面红耳赤。
“甄妃她”,荀翊嘴唇的颜色是浅淡的,好像身处寒冷当中似的,“她精神不太好。她以前也有个儿子,小时候没了。她以为母后害了她儿子,所以有这样的行为实属正常。但有时候也是好的,把我当成她的儿子,那时候便会很好。”
简单的几句话,可联想到他身后的伤痕,宁姝便能想到他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她记得皇上去甄妃身旁的时候似乎还很小,那么小的他,是怎么面对这样的境况的?
帐外有太阳升起,将整个皇帐照的亮了起来,任辉万里似的,将荀翊的身周镀了一层金边,甚至连他的发梢,都茫茫乎灿烂极了。
可在这样的辉煌之下,在这样的身份背后,他所经历的究竟是什么呢?
要走过多少噩梦,趟过多少曲折,才能像抵达了终点一般松口气呢?
宁姝缓缓地拉了荀翊的手,他的手还有些冰凉的,而她却变成了热的那一方。
她将他的手握在其中,轻轻地搓了搓:“皇上本身也是很温柔的人啊,太后娘娘以为皇上还像小时候一样喜欢吃糖,皇上为了不让太后娘娘多想,怕太后娘娘知道了伤心,这才一直不说自己不爱甜食,甚至主动吃两口。”
宁姝越说越委屈,好像她自己受了同样的苦似的。
这显然对糖要创伤后应激障碍了,可他还是能忍着。
她猛然想到了什么,问道:“那,皇上上次还在臣妾面前喝甜汤。”就是苏渊来的那次!自己怀疑皇上要赐毒自己的时候。
荀翊淡淡笑了下,语气宠溺:“是怕你担心,怕朕要害你,朕不想让你误会,但又知道倘若只是说出来只显贫乏,不如亲自喝了给你看。”
宁姝连忙说道:“皇上只要说,我就会信的!下次不要这样了……”
这么体贴温柔的皇上,甚至不是皇上,就算是个普通的男人也好温柔,自己怎么能不相信他?!当时的自己一定脑子被雷劈了!
“以后也都会信?”荀翊问道。
宁姝重重点头:“会的!”
说罢,她又问道:“那……太后娘娘还不知道这些是吗?”
荀翊回道:“母后并不知道,没有他人知道。”
宁姝自动略过了后面的那句,问道:“所以连皇上身上的疤痕也不知道吗?”
荀翊轻轻摇了下头:“不知道。”
宁姝敛眸,怪不得皇上总是穿这样的衣服,只是怕不小心露出来让太后娘娘担心。这么好的孩子哪里找啊?!
荀翊再次问了那句话:“朕,可以信得过姝姝吗?”
只是这次没有说是婕妤,而是姝姝。
宁姝直视荀翊的眼眸,抿了下唇,认真说道:“可以。”
荀翊像是松了一口气,眉目间都有了些轻松喜悦之情,这样一来,他的脸庞便像是有了生气一般。
他将食指轻轻搭到宁姝唇上,说道:“这是我们两个之间的秘密,不可以告诉别人。和姝姝聊了之后,感觉过去那些冰冷的回忆,似乎也渐渐远去了。谢谢姝姝。”
宁姝的心后知后觉的跃动了起来,噗通噗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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