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仪将丁一兄弟二人暂时安置在城西一处农庄,那是她娘陪嫁的庄子。
她写信问过胡嬷嬷,胡嬷嬷说过农庄管事周铁柱周老爹。是个憨厚本分的老实人,一辈子就爱黑土地,从不管那些勾心斗角的事儿,谢幼璇就是看中了他这点,把这片农庄交给他打理。周铁柱管这片庄子,已有二十多年。
陈仪去的时候,周铁柱正在院门外遛弯。一边抽着烟袋,望着远处金灿灿的稻田。夕阳西下,落日余晖包裹着金黄色的稻田,美得叫人沉醉。
陈仪送丁一兄弟两人过来,周铁柱一句话也没多问。只叫人收拾了一间屋子,送了吃食就出去了。
他对这些事儿通通不感兴趣。只要天里收成好,小姐,小小姐能继续叫他干活,干到死。就是他这辈子最乐意的事儿。小姐心肠好却命苦,嫁了人也带着他。没过几年竟然……
周铁柱和胡嬷嬷想法一样。跟着小小姐,她说什么他们就做什么,旁的,哪有旁的!
周铁柱送来吃食,是几张现烤出来的面饼,饼子热乎乎,咬一口脆生生。还有一大碗鸡汤。鸡汤炖的清甜可口,加了些小青菜,看着便叫人食欲大开。
四人鸡汤就饼,吃个滚瓜溜圆。
吃完了饭,陈仪喝着农庄里自制的芦蒿叶子茶,异香扑鼻,去油腻再好不过。
陈仪心满意足的打着饱嗝。春俏笑嘻嘻的说:
“小姐每回来周管事这儿,都要吃撑了。回去又嚷嚷。不是说饮食七八分最养身吗?往日也不见小姐饭量多好,怎么偏在庄子上,就胃口特别好!”
陈仪有些丢面子,只当没听见。
丁二吃的满嘴油,疑惑的问丁一:
“哥,那死丫头怎么叫他小姐,他不是个男娃娃么?”
丁一给他檫干净嘴,疼惜的看着他。他们兄弟两多久没吃饱过了。丁一轻声说:
“小姐是女孩,别问那么多了。”
“哦”丁一点点头,又扯了一张饼塞进嘴里。
丁一笑了笑,看着陈仪。
她身上穿的戴的,言行举止都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却和他们一个桌上吃饭。她那个丫头,言语之间也是轻松自在。这样的吃食,她也吃的香,这会喝着田头里最最普通的芦蒿叶子晒干的茶。她看起来最多四五岁,说话思维却像个精明的老人。她身上处处都是迷雾,都叫人惶惑不解。
丁一思绪万千,却不敢多问。大概正是她这些矛盾神奇之处,叫他义无反顾跟她走了。无论如何,也不会比现在更差了。
陈仪歇了会,示意春俏说:
“拿一百两银票给他。”春俏二话不说,掏出来递给丁一。
丁一拿着银票有些懵,不解的看着陈仪。
陈仪接着说:
“这钱你们兄弟两留着,买点要用的要穿的。这一年,可没有第二张银票了。”陈仪不是花不起。出了力才能拿钱,也不能白白养着。时间一长肯定要出事。陈仪继续说:“明日你到二条巷附近,租个小院子,租院子的钱,问明了价格,春俏会送给你。丁一这名字不好,将来办事,别人问起来容易叫人轻视。我给你取个,你看如何?”
丁一想了想,点点头。
“未若凌云柏,常能终岁红。便叫你丁云柏可好?”
丁一嘴唇颤抖着,等着她后面的话。陈仪微微一笑,说:
“至于你弟弟,他的名字将来他自己取,我就不多事了。”
丁一这才松了口气,喜从心来。小姐做事总是叫人心里舒畅,是他疑心太重了。
“谢小姐赐名!”
“你可识字?”
“小时候学过几年,勉强算得上识字。”
“识字便好,春俏你带丁二去外面玩会。”
春俏答应了,和丁二互相瞪了一眼。出了屋子带上房门。
陈仪清了清嗓子,神情肃然,郑重的说:
“接下来的话,除了你我,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切记。”
“是!”丁一,这会改名儿叫丁云柏了。丁云柏也是认真严肃地侧耳倾听。
“我叫陈仪,爹爹是忠勇伯府世子陈绍文……”陈仪将自己身份,事情经过粗略说了一遍。接下来说到了重点:“父亲的死,有许多种可能。眼下我也找不出头绪来。朝廷已经交由刑部查办,暂时倒不着急。眼下最要紧的事,是陶掌柜一事。你明天租好房子,别叫任何人知道租在哪儿,以前有认识有来往的人,一概不行。明白吗?”
“还有,房子租好之后,到二条巷忠勇伯府后角门,敲门声三长两短。有个叫杏儿的会开门,有话可以叫她带传。不过这杏儿有几分傻气,若是一句两句说不清的事儿,最好是写下来交给她。你自己把弟弟安顿好之后。要立刻启程,去涂中州南谯县跑一趟,去打听打听,那里近日出的异常的事情。不论大小,越详细越好。打听的时候不能叫人察觉出来,不能露出破绽。你只有……”陈仪算算时间,说:“最多十天时间给你办事。若超过十天你没有回来,便不用回来了。这是我交给你办的第一件事,办好了我才能认你,办不好租宅子的银票,并这一百两银票都算我行善积德。但你可做不了我的人,你可有异议?”
丁云柏大约是没想到还有这一出,有些愣神。但是也就一会功夫,他缓过神,面色凝重却带着几丝不易察觉的兴奋。他领悟过来,小姐叫他办的事,不是小事。小姐考验他,何尝不是要重用他。机会和风险总是并存的,他当然明白!
丁云柏眼神坚定,果断的点头说:
“没有!”
“很好!”陈仪说完这事儿,神情松懈下来。说起了闲话:“你出去办事,弟弟在家,有人照顾他?”
“小姐不必替他担忧。以前我出去偷……找事情做,他经常一个人呆上三五日,这小子别看咋咋呼呼,倒是耐得住性子。”丁云柏明白陈仪的做法,她不想过多插手丁二的事,何尝不是为了他好。他跟着陈仪,不管内里如何,外人看起来,总是他是她的仆从。小姐不管丁二,也正是他心之所愿。小姐这是为他打算,他明白。
“嗯,好了,今儿你和你弟弟就在这歇一晚,天色不早了,走了。”
陈仪说完就跳下椅子,独自转身去寻春俏离开。丁云柏送她离开,马车在夕阳中渐行渐远,直到马车消失在路口尽头才转回来。
睡觉之前,请周老爹叫人烧了满满一大桶热水。丁云柏给自己,给丁二痛痛快快洗了个热水澡,全身上下搓退了一层皮,惹的丁二鬼哭狼嚎喊疼。
洗的干干净净,他睡在床上,闻着太阳晒的清香的床铺,看着丁二熟睡的,干净的脸。心里胡思乱想好一阵,方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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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仪昨夜睡得也晚,她想事情想了许久。陶掌柜的事情拖不得,弄不好她会被人狠狠咬下一口血肉。要想从根子里解决这事,还需谨慎再谨慎。不能急躁……
第二日醒的便有些迟。
醒来不想起身,躺在床上抱着本书啃。春俏见她看的入迷,想着今日无事,便随她去了。看到太阳晒屁股了,陈仪还是没有起床的迹象。春俏才把陈仪硬拖起来,看着她洗漱一番,吃了早饭。
陈仪从头到尾抱着书,任由春俏摆弄。春俏忙的气喘吁吁,恨恨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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