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戴纳坐姿放松地后靠到椅背上，身上透出一股随性的优雅。
他笑道：“你不就是为此才和我合影的吗？”
景霄诚实地点头：“对，为了和我们宋谦君会长，还有霍弘毅副会长炫耀。”
虽然宋谦君与霍弘毅，很可能早就知道誓约者的真实相貌和身份了。
也许在超能界的各个超能组织的高层中，这根本不是秘密。
但也有可能，其实所有人都不知道誓约者的相貌和身份。
景霄不会放过这次珍贵的机会，不管别人知道还是不知道，她是一定要让自家九鼎协会的高层知道的。
这才是她问第二个问题的真正目的。
巴奈特·戴纳当然知道这点，但他面带笑容的同意了，允许景霄向人炫耀。
他根本不在意自己的真实容貌和身份被人所知，即使那些人以后可能会是他的敌人。
景霄见此，立刻推测出，誓约者的身份在超能界高层中，很可能已经人尽皆知了。
她似乎是浪费了一个问题。
但景霄看看合影，又觉得……
好像也不算浪费。
和全球第一强者的合影，貌似还挺有纪念意义的。
而且搞不好，这还是全球第一强者，唯一的一张合影。
而且，这到底是不是浪费了一个问题，也有待确凿。
巴奈特·戴纳见景霄盯着合影看，低笑着提醒：“你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所以此时该做的不是看合影，而是该认真思考，如何利用这最后一次机会。
“嗯。”景霄应了一声，却并没有什么紧张或是谨慎的情绪。
她收起手机，抬头看向巴奈特·戴纳道：“最后一个问题。”
景霄直视着巴奈特·戴纳，眼神逐渐锐利起来：“如果我杀了誓约者，盖亚会怎么样？”
话音一落地，两人周围的气氛便瞬间凝固了。
巴奈特·戴纳的脸上依然挂着笑容。
但他看向景霄的双眼，却越来越深邃，如一个深不见底的海底漩涡，要把人死死卷入进去，慢慢绞杀。
巴奈特·戴纳低沉的声音轻缓道：“你杀不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杀掉誓约者。”
景霄并没有说话，她只是直视着巴奈特·戴纳，身上气势逼人，再也不见刚刚的傻白甜模样。
巴奈特·戴纳与她对视了很久。
最终，他低低笑了一声。
巴奈特·戴纳微微倾身，与景霄近到呼吸可闻。
他低语道：“当盖亚失去誓约者，它会拥有统领者。”
“当盖亚失去统领者，它会拥有引路者。”
“当盖亚失去引路者，誓约者，必将归来……”
景霄的瞳孔一缩，心脏几乎漏跳了一拍。
这三句话代表的意义太多了，再加上那句，“你杀不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杀掉誓约者。”
景霄的心中，瞬间便冒出了无数的猜测。
而这里面，还有个最可怕的猜测。
景霄紧紧盯着巴奈特·戴纳，低声道：“超能者无法拥有克隆体。”
巴奈特·戴纳笑了。
他轻慢地道：“克隆？那真是最低级的手段。”
他慢慢靠近景霄的左耳，如同在她耳边低语：“景霄，我原本可以不回答你的问题。”
景霄沉默不语。
确实如此，巴奈特·戴纳原本可以不回答这个问题，或者可以用谎言敷衍她。
但他却说了实话。
巴奈特·戴纳的低语如同深渊魔主的低喃，一字不漏地传进景霄的耳朵里。
“因为我答应了回答你三个问题，所以我对你说实话。”他在景霄的耳边低喃。
“但是，景霄，你要记住，这世界上知道这个秘密的，只有三个人。”
“你，我，暗杀者。”巴奈特·戴纳的低语磁性好听，甚至仿佛还带着一丝温柔。
可听在景霄耳朵里，却让人如坠冰窖。
巴奈特·戴纳是在警告她，这个世界上绝不能有第四个人知道这个秘密。
如果有，那个人必将从世界上消失。
景霄沉默了一秒，才冷静地道：“你回答中的可能性太多了，其实根本算不上什么秘密。”
巴奈特·戴纳慢慢与景霄拉开距离。
他仔细看着景霄的那双眼睛，有些漫不经心地道：“不，对于聪明人来说，这是个很好猜的秘密。”
巴奈特·戴纳抬起手，轻轻碰触景霄的眼角：“比如你，不是吗？”
“景霄，我喜欢你的眼睛，并不太希望它现在就失去光……”
他的话突然顿住了。
巴奈特·戴纳第一次睁大了眼，表情流露出一丝震惊，紧紧盯着景霄。
他的手指还放在景霄的眼角上。
景霄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巴奈特·戴纳沉默了一会，把手拿了下来。
然后他换了一只手，再次去碰触景霄的眼角。
景霄眨了眨眼，又长又卷的睫毛轻轻扫过巴奈特·戴纳的手指。
巴奈特·戴纳瞬间收回了手。
然后他直起身，与景霄拉开距离。
景霄更困惑了，微微歪头看向他。
巴奈特·戴纳端起冷掉的咖啡喝了一口，避开了景霄看来的目光。
他沉默了几秒，才恢复刚刚的笑容和态度。
但他的身体却和景霄保持了距离，不再靠近了。
巴奈特·戴纳微微笑道：“你该离开了，你的朋友在找你。”
景霄转头看向街道尽头，江楚帆和泰克的身影，正远远走来。
景霄转回头来，一口喝掉杯子里的咖啡，起身准备道别。
但就在她站起身的那一秒，景霄的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
景霄拿出手机，双眼亮晶晶地道：“作为世界上最帅的两个人，我觉得我们有必要互相留个号码！”
巴奈特·戴纳：“……”
巴奈特·戴纳闭嘴不语。
景霄奇怪地看着他，略带怀疑地道：“你不会是……没有手机吧？”
堂堂全球第一强者，居然连手机都没有？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根本不需要？
景霄想到那些监察者、执行者等等的什么者，觉得巴奈特·戴纳没有手机，似乎也说得过去。
巴奈特·戴纳：“……”
巴奈特·戴纳陷入沉默。
他似乎是在用沉默的笑容表示拒绝，又仿佛是在思索交换手机号后的后果。
景霄又转头看了一眼街头尽头，发现江楚帆和泰克等人已经越来越近了，不由开始催促。
“你想好了吗？要不要和我交换手机号？”
巴奈特·戴纳不着痕迹地打量景霄，确认她真的只是催促，根本没有什么暗含期待或是害怕失望的情绪，这才缓缓念出一串号码。
景霄拿着手机“哒哒哒”地把号码记好。
巴奈特·戴纳还在仔细地观察她的神情，发现她并没有什么欣喜雀跃，满怀期待，这才转过头，松开了手里的咖啡杯。
然后他就听到自己身上传来了手机铃声。
巴奈特·戴纳立马转头看向景霄。
景霄正一脸要确认手机号是真是假的表情，拨打着他的号码，根本没注意到他的目光。
巴奈特·戴纳握住藤椅扶手的手，慢慢松开了。
很快，景霄就跟巴奈特·戴纳告别。
她开开心心地跑去迎接泰克，与自己的召唤兽来了个亲昵地大拥抱，还互相蹭蹭脑袋。
仿佛俩人不是分开了一个多小时，而是已经分开了一年多。
巴奈特·戴纳紧紧盯着景霄的动作，发现她和自己的雄性召唤兽亲密无间，和那些男性小金鼎也相处融洽愉快，被拍了肩膀也会笑着拍回去。
他这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巴奈特·戴纳站起身，大步离开街头咖啡，朝着暂住的民宅走去。
地面上随着他移动的影子里，有什么忽然一动，仿佛多了点什么。
随即，暗杀者的声音传进巴奈特·戴纳的耳朵里：“任务已经完成。”
巴奈特·戴纳微微颔首。
他英俊至极的脸上神情淡淡，似乎并不想说话。
暗杀者却犹豫了一下，略带好奇地问道：“阁下，为什么不吸收景霄的超能力？这是难得的机会。”
巴奈特·戴纳沉默了一会，才几乎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副作用太大。”
暗杀者讶异了：“那个有钱的超能力，居然还会有副作用？”
有钱居然还会有副作用！
哪怕暗杀者从不缺钱，此时都难得振奋了一下，想要知道是什么副作用。
巴奈特·戴纳想到自己刚刚特意碰触景霄的双眼，结果得出来的探测真相，几乎反射性闭了闭眼，神情中带着一股隐忍。
巴奈特·戴纳冰冷地道：“景霄是女性，但她超能力的副作用，会让所有人错误认知她的性别，认为她是男性。”
暗杀者震惊了，不敢置信地道：“您说什么？景霄是女的？！”
他差点喊出“我不信！”
然而一分钟后，暗自消化这个消息的暗杀者，用恍然大悟、满怀激动的语气道：“您刚刚是在和我开玩笑对吗？”
这话说出口，都不用巴奈特·戴纳回答，暗杀者已经认定了是这样。
不然呢？难道景霄还真能是女的？
暗杀者：誓约者阁下可是难得会开一次玩笑，看来今天的心情很不错呀！
巴奈特·戴纳：“……”
巴奈特·戴纳闭上了嘴，脸上的神情更冷淡了。
暗杀者却觉得，他应该趁着誓约者阁下心情好，多和阁下聊一聊，这是多么好的机会啊！
暗杀者积极地道：“既然您不想吸收景霄的超能力，是准备招揽他吗？”
巴奈特·戴纳的声音淡到了极点：“她能抵抗我的精神力。”
暗杀者第一反应是——啊，阁下居然还在和我开玩笑呢，都用她了！
然后他才反应过来，能抵抗誓约者的精神力代表了什么。
暗杀者的杀意瞬间爆发：“我去杀了他！”
巴奈特·戴纳淡漠地道：“三座资源岛。”
暗杀者：“……”
暗杀者想起基地里的研究者们，想起对资源疯狂需求的博士，想起盖亚无数的研究成果，憋屈地把杀意憋了回去。
巴奈特·戴纳顿了顿，又道：“不要动她，派人仔细盯着她，我倒要看看，她最后能成长到哪一步。”
全世界唯一一个能抵抗住自己精神力的人，哪怕是誓约者，也忍不住对这个人生出了兴趣。
暗杀者憋屈地道：“景霄还不如是个女性呢，就算能抵抗精神力，也没有哪个女性能逃脱您的魅力！”
巴奈特·戴纳的神色，瞬间冰冷了下来。
他停住脚步，冷漠的声音如寒风穿过人的骨缝。
他一字一句地道：“你在侮辱我？”
誓约者，可以肆无忌惮地对任何人进行思想洗脑，却绝不会去利用一个女人的感情。
巴奈特·戴纳连“克隆长生”都不屑一顾，又怎么可能去做这种事。
暗杀者吓到了。
他颤抖惶恐地道：“不，不！我没有！请您相信，我没有！”
“是您卑微的追随者说错了话，请您原谅！请您原谅您卑贱的追随者……”
暗杀者哀声祈求着，姿态无比卑微，就仿佛是誓约者脚下的一粒尘埃。
巴奈特·戴纳站了一会，才重新迈步。
他走过拐角，进入民宅的阴影中，只留下一句淡漠无情的话。
“没有第二次，暗杀者。”
暗杀者的上半身探出阴影，卑微地向着巴奈特·戴纳离开的方向深深鞠躬，身体还在不住地颤抖。
在盖亚，没有人会害怕为誓约者奉献性命，那将会是他们人生最光荣的一刻。
但所有人都会恐惧被誓约者丢弃。
一个不被他们所敬仰效忠的神祇需要的人，就连生而为人，都没有意义。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