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低笑，一道低沉的嗓音道：“你准备把这两个当做标志徽章？”
景霄抬起头，一个穿着深蓝色西装，容貌英俊非凡的男人，坐在了她对面。
比起上次化名巴奈特·戴纳的假容貌，誓约者这次直接用了自己的真容。
他用那双海蓝色的眼睛望过来时，那身优雅矜贵的气质，和那张魅力超凡的脸，几乎能把人迷得神魂颠倒。
景霄第二次遭到了誓约者的颜值暴击，刚刚的美滋滋顿时不见了踪影。
差点忘了，除了她这个全球第一帅，还有这个第二帅呢:）。
景霄假装被暴击的不是自己，点头道：“感觉比我之前那个只有金币的标志徽章要好。”
景霄现在已经习惯了誓约者总是能一眼看穿她的想法了，她感觉在这个人面前，就没什么人能掩藏住秘密。
誓约者扫了一眼桌面上的红玫瑰和金币，笑了笑：“确实很直观，全世界独一无二。”
金币代表财富，玫瑰代表容貌，确实是让人一见难忘，第二次见，立刻就能想起这是谁的徽章。
景霄：“……”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说的直观就是粗暴没内涵的意思。
文艺战士红玫瑰也感觉到了誓约者的话里意思，它飘起来，抱住金币缩小成了景霄的胸针，连一个眼神都没给誓约者，充分表达出了不屑一顾。
誓约者反倒笑了一声：“果然是谁养的像谁。”
景霄忍不住给了他一个白眼，表达出对他连玫瑰都欺负的嫌弃。
誓约者也不在意，招手叫过侍者，让景霄点菜。
景霄早就打听好这边的招牌菜，毫不客气的点了三道菜。
誓约者一眼看出她的口味，轮到他点菜时，也照顾到了景霄的口味。
景霄看了他一眼，开口道：“你点你的，来者是客，没有让客人迁就主人的道理。”
誓约者看似是照顾她的口味，实则是在宣誓主导地位。
他是在告诉她，就算他此刻身在鼎国，一切事情的主导权也都在他手中。
这是对她之前坑了顽石的警告。
而景霄话里的意思，则是在点名鼎国是在九鼎协会的保护下，让誓约者和盖亚少搞事，怎么来的怎么走，别惹得两家开战。
誓约者似笑非笑地看着景霄道：“我这是照顾小朋友。”
这话是直接拿年龄和实力来压景霄了。
超能界本就是强者为尊，就算他要带着盖亚搞事，九鼎协会如果拦不住，那就是小朋友试图阻拦大人，不自量力。
景霄并没有被激怒，她相当淡定地点头道：“小朋友也有长大的那一天，大人也有老掉牙的那天，到时候就该是小朋友照顾大人了。”
这是在讽刺誓约者和盖亚早晚会被后人超越，有什么好骄傲得意的。
誓约者翻了一页菜单，平静地道：“但从一个小朋友成长到大人的过程，总是艰辛又危险。”
话里全是九鼎协会指不定没等超越盖亚，就彻底完蛋的嘲讽。
景霄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一脸赞同地道：“对啊，所以小朋友偶尔也会想尽办法，从大人那里拿走点对自己有益的东西。”
景霄直接把她坑顽石暴露的事情甩到了誓约者脸上，让你傲。
誓约者：“……”
誓约者闭嘴了，把菜单递回给了侍者。
负责点菜的侍者还一脸懵逼呢，完全听不懂这两位客人在打什么机锋。
等侍者离开，誓约者后靠到椅背上，双手交叉在腹部，看着景霄平静道：“你断了我一臂。”
顽石之于盖亚，那就是最大的资金来源，景霄和魔术师K这一坑，直接把盖亚的资金切断了。
顽石之于誓约者，是他的左膀右臂，很多盖亚和圣兰教都不方便出面的事情，以前都是顽石在暗中处理。
现在顽石暴露，誓约者直接痛失一臂，损失之大已经不可估量。
景霄打量了他一眼，开口道：“还有一臂，两条腿，我觉得应该够用了。”
誓约者：“……”
景霄无辜地耸了耸肩道：“也总不能一直是你算计别人，不允许别人算计回去吧。”
景霄一边说，一边在心里琢磨，既然顽石是誓约者的一臂，那么另一臂是谁？盖亚里有谁是当得上这个称呼的？难道是研究者里的博士？
至于两条腿么，暗杀者应该是其中一个，还有另一个又是谁？到处忽悠人、给成员洗脑的奉行者，圣者吗？
其实景霄是真心佩服誓约者的，换成任何人被这样坑了一道，都不可能还这么平静地和罪魁祸首见面。
恨不得杀死罪魁祸首都是轻的，更何况是誓约者这样拥有大野心的人物。
但誓约者偏偏就能平静地和她坐在一张桌上谈话吃饭。
这份气量，景霄是真心服气。
直到侍者上完菜，两人开始动筷，誓约者才再次开口。
他平静地道：“顽石隐藏多年，我没想到你和魔术师K居然能发现他。”
最让誓约者始料不及的就是这个，他设想过顽石会暴露，但没想到会这么早，他也曾推想过会是谁揭穿顽石的身份，却没想到会是景霄和魔术师K。
景霄顿时眉飞色舞地道：“没办法，运气来了挡不住啊！”
她一脸喜滋滋的表情，还故作谦虚地安慰道：“不都说新官上任运气好，我这就是借着这次升职的好运气而已，别在意。”
誓约者：“……”
最让人恼火的是什么？
是你每天努力刷题，同桌每天努力玩，结果考试成绩出来后，同桌还偏偏超过了你，然后对你面上谦虚，心里喜气洋洋地宣称是她运气好。
让人恨不得锤爆同桌狗头。
誓约者垂下眼，夹了口菜慢慢嚼碎咽下，又喝了口茶水，给自己顺气。
有那么一瞬间，誓约者甚至怀疑自己来见景霄是不是自己给自己找气受？当初决定好的绝对不主动联系景霄呢？
景霄倒是非常开心地把那几道招牌菜都尝了一遍。
能气到誓约者的机会可太难得了，必须吃点美食庆祝一下。
等吃到大半饱，景霄又道：“我之前看到冬青了，你能把她还回来吗？”
她说这话时倒是不见之前气人的模样了，神情非常真诚，眼里隐约带着担忧，显然是担心顽石身份暴露后，冬青在盖亚的处境。
誓约者看了她一眼，更加确定了冬青与她确实只有当初那一点联系和情份。
不然以景霄的性格，绝不会在此时提起冬青，她只会想尽办法帮冬青遮掩。
誓约者的指尖缓缓摩挲着茶杯，慢慢道：“你想要冬青？”
景霄似乎是以为他这是可以谈的意思，眼睛一亮，高兴地道：“你愿意把她还给九鼎？”
誓约者学她刚刚的表情，面上一脸得意，嘴上还故作困惑地道：“我为什么要还给九鼎？”
他盖亚凭本事洗脑来的人才，凭什么还给你们？
景霄：“……”
誓约者见她郁闷了，这才觉得身心都舒爽了。
他喝了口茶，悠然地道：“冬青一旦成长起来，将会是多么强大的助力，你们九鼎不珍惜，难道还不允许我们盖亚珍惜吗？”
景霄有些愤愤地道：“九鼎哪里不珍惜了？九鼎明明很珍惜！”
誓约者嗤笑一声道：“死板的法律条约，不知变通，活该九鼎失去一大助力。”
景霄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这个确实是九鼎的锅，没法洗。
但她依然不甘心，继续追问道：“真的不能把冬青还给我？你们盖亚还缺一个冬青吗？”
誓约者挑了挑眉道：“想要冬青，你能付出什么？”
景霄犹豫了一下，问道：“你想要什么？”
誓约者几乎是脱口道：“你加入盖亚。”
话一出口，誓约者似乎觉得这个提议非常不错，英俊的脸上都浮现出了愉快的表情。
他注视着景霄道：“只要你愿意加入盖亚，我可以给你仅次于我的权利。”
这对誓约者来说，已经是相当重的承诺了。
然而景霄并不想加入盖亚。
她无语地看了一会誓约者，然后低头快速吃了几口菜，把水灌了几口，擦擦嘴就起身准备走了。
景霄道：“既然如此，冬青就麻烦你照顾了，她年龄还小，别老派她去做些血腥的任务，对孩子心理成长不好。”
誓约者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东西？盖亚的执行者还心理成长不好？
再也没有比盖亚的执行者大心脏的超能者了才对吧？
誓约者并不想和景霄谈论“孩子的心理成长问题”，他挑眉道：“你不再争取一下了？”
就这么放弃冬青了？
景霄朝着他翻了个白眼，呵呵道：“我成长起来我自己都怕，白给你添一个比冬青还厉害的助力，你做梦比较快！”
誓约者又被怼了一下，又好气又好笑，觉得她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自己比冬青的潜力还大？
景霄拿起手杖道：“就这样吧，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很好你没有了。那麻烦你照顾好冬青，什么时候愿意还人了，你联系我。”
景霄根本不给誓约者插话的机会，自顾自说完，就大步走向收银台去结账。
誓约者啼笑皆非，几乎要被景霄这副一秒都不想和他多待的模样逗笑了。
他倒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在景霄眼里变得这么讨人嫌了。
不过这次和景霄见了一面，确实缓解了誓约者这段时间糟糕的心情，让他的情绪重新变得轻松平静起来。
誓约者没急着走，他坐在座位上，转头看向窗外。
景霄已经走到了餐厅门口，她举起手杖，华丽精美的手杖底端蔓延出墨绿色的花叶，形成伞盖，为她遮挡住夜晚的风雨。
誓约者看着她对着这边潇洒地挥了挥手，随后大步走入雨幕中，向东走去，渐渐消失。
然后另外一桌的几个人，匆匆跟上，护在她的后面。
誓约者没去看那几个小金鼎，而是盯着几人里最美丽的那个少女，微微眯了一下眼。
他举起手，手上已经不知何时自发凝聚出了一股治疗和水系超能力，向着那个少女的背影挣扎靠近，仿佛受到了无法抵抗的吸引力。
誓约者强硬地收回那两股超能力，慢慢喝了一口茶水，敲了敲桌面。
“传讯给那些一代超能骑士，景霄有了只非常有趣的召唤兽。”
桌下的阴影里，有什么扭曲了一下，就仿佛是在回应他的命令。
誓约者站起身，拿起自己的那把黑色长伞，低声道：“撤走景霄身边的执行者，加派人手，继续监视魔术师K。”
他左耳的耳机里，监察者传来的声音明显松了口气：“魔术师K没告诉景霄深渊之眼的事情？太好了，您放心，我立马加派人手！”
誓约者撑开黑伞，迈步走入雨幕中。
他向着景霄消失的东方望了一眼，转身走向西方，两人前进的方向正好背道而行。
誓约者这一次会来鼎国，除了想见景霄一面，就是看她是否已经从魔术师K那里得知了深渊之眼的事，又对深渊之眼的秘密猜出了多少。
现在知道她并不知情，那么誓约者便再不需要顾忌。
魔术师K，誓约者慢慢转了一下伞柄，平淡地想着，也该退场了。
与此同时，早一步离开的景霄，正在焦急地给魔术师K打电话。
她整整打了五遍，魔术师K那边才终于接通。
景霄急切地道：“K！你做了什么，为什么誓约者会来试探我深渊之眼的事情？！”
景霄根本不相信，只是为了警告她、见一见她，誓约者会亲自跑一趟。
这个人做事一向喜欢一箭双雕，绝不会只因为她一个景霄，就亲自来一次鼎国。
那么不是为了她，还能是为了谁？
在见面之前，景霄曾有过多次猜测，直到见了面，她才终于肯定了推测。
如果是为了九鼎协会里的人，誓约者根本不会来见她，他只会去找宋谦君。
那么除了九鼎的小金鼎，她最近还和谁有牵扯，值得誓约者千里迢迢过来试探？
魔术师K。
只有魔术师K！
可誓约者想得知魔术师K的消息，为什么要来试探她？
因为她也曾距离誓约者想得知的消息，非常接近！
那么除了顽石书房里的那两份计划，还能有什么？！
“超能金融风暴计划”已经被曝光，剩下的，就只有被魔术师K拿走的“深渊之眼”了。
景霄不知道魔术师K这段时间做了什么，居然惊动到誓约者亲自来试探她，但必然不会是小动作，恐怕已经触及到了誓约者的底线！
景霄甚至觉得，如果刚刚誓约者试探出，她其实也知道了他想试探的那些消息，他只怕会当场杀了她，根本不会留她活口！
这才是景霄焦急离开的原因，她怕她晚一步报信，魔术师K就要没命了！
手机那边，传来魔术师K懒洋洋声音，他在笑着道：“不要担心，甜心~我好得很呢~”
血迹斑斑的昏暗小巷里，倒了一地的尸体，每具尸身的口袋里，都被翻出了一张盖亚牌。
魔术师K坐在角落里，身上的礼服与披风破烂又狼狈，他捂着腹部还在流血的伤口，脸色惨白。
但即使如此，他依然甜蜜蜜地笑着：“甜心~你这么关心我，是对我动心了吗？”
那边的景霄似乎是说了什么，魔术师K笑得眼睛弯起，之前身上的沉郁和肃杀之气，都已经消失不见。
在他对面，一个倒在地上的提线木偶，忽然动了动。
它跳起来，扭了扭身子，没有经过魔术师K的操作，就自己变成了人形。
他抬起脸来，神色木然，双眼却如旋涡一般，在缓缓旋转。
正是魔术师K在与景霄并肩作战时，曾收服成木偶的那个盖亚执行者！
魔术师K靠在墙上，看着那个执行者一步步向着小巷外走去，他也扶着墙站起身，缓缓跟上。
他一边跟跄地走，一边笑着对电话那头的景霄说：“甜心，你记得那天晚上的泡面吗？那是我吃过最美味的食物了，一生难忘。”
“如果你哪天想我了，可以去吃碗泡面喔！”
魔术师K跟跄着出了小巷，他嘴里的话依然不着调，可在夜晚的月光下，他原本是深紫色的双眼，左眼赫然只剩一个空洞！
魔术师K看着小巷外源源不断奔袭而来的盖亚执行者、践诺者、奉行者、行刑者、监察者，笑着说了最后一句话。
“晚安，甜心。”
再见，吾爱。
愿你的人生，从此再无虚假。
愿你的梦中，没有我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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