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里一株蜡梅, 稀稀疏疏挂着几朵黄色的蜡梅花, 晶莹剔透, 香气清幽。
孙妈妈手里拿了个匣子,正在蜡梅树旁与春剑幽客说话, 见似锦进来, 笑着上前便要行礼:“给大姑娘请安。”
似锦哪里会要孙妈妈给自己行礼,忙上前一步扶住了孙妈妈:“妈妈,使不得。”
这可是她爹爹的奶娘,连周夫人见了都得给几分面子, 更不用说她这做小辈的。
孙妈妈从手里拿着的匣子里取出两封信:“这是给您的信,一封是黔州知州衙门转过来的,一封是泽州安国公府发来的,外面的信套已经取掉了,老爷让给您送过来。”
似锦送走孙妈妈,回到书房, 先用香胰子洗了手, 然后用银刀拆开了从泽州来的信。
信封上的字迹是陌生的, 可是信封内的信纸上的字却是小凤凰的。
似锦没有立即读信。
她默坐了一会儿, 这才展开信纸读了起来。
信大约是小凤凰在处理公务的间隙写的, 略有些潦草,龙飞凤舞的, 若不是似锦习惯了他的字体, 怕是得细看才能读懂。
信的第一句便是他身子很康健, 然后说自从他来到泽州, 泽州就没有下过雨或者雪,只是风大,呜呜响,晚上常失眠。
似锦嘴角翘了起来:明明是胆子小,刮风的晚上独宿的话就会很害怕,睡不着,还不敢承认。
她接着往下看,小凤凰说他已经办完了事,预备离开泽州,前往甘州。
读到这一句,似锦左手支颐,陷入沉思。
小凤凰这句话的意思应该是,他已经成功地从安国公许继顺那里借到了兵,如今正率领这批西北军队前往甘州靖边。
腊月的西北,即使不下雪,可是那风也定是凛冽逼人,透骨的冷,小凤凰的身子,能经受得了吗?
下面小凤凰就说了,因为路上风大,他身上穿的是西北常见的羊羔皮袄,有些臃肿,看上去没那么英俊了。
似锦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心道:小凤凰还是那样爱漂亮!
先前在泽州,冬日出门,即使穿得臃肿不堪,小凤凰也得让自己洁净漂亮,从不懈怠。
在信的最后,小凤凰说他已经修好了永福寺后的别院,钥匙和房契都在李青那里,似锦有空了可以派人去取,以后这院子及里面的所有物品都归似锦了。
似锦忽然笑不出来了。
她的手臂横在书案上,脸埋在手臂上,半日没说话。
冬日天黑得早,素心在明间,见屋子里有些暗,便点燃了烛台,送到了西暗间书房:“姑娘,我把烛台送来了。”
似锦忙坐直身子,用帕子拭了拭眼角,道:“放书案上吧!”
她不敢再看小凤凰的信,叠了起来,又塞回了信封里,想了一会儿,把这封信收在放贵重物品的锦匣里锁了起来。
在房间里踱了一会儿步,似锦这才拆开了黔州州衙发来的那封信。
果真是乔夙寄来的。
乔夙不亏是举人出身,标准的馆阁体,语言十分简练,不过几行,就把事情全说清楚了。
他用小凤凰的血,不但配置出了毒药,也配置出了解药,已经在兔子身上试验过了,有解毒之效。
乔夙预备继续试验改进,估计明年春天,就可以赶往京城。
似锦心中欢喜异常,压抑不住心中的激动,起身在屋子里转了好几圈,然后亲自研墨,开始给乔夙写回信,让乔夙务必保证解药的安全性,又随信放入二百两银票,作为明年春天乔夙进京的路费。
把信封好之后,似锦吩咐春剑:“把那件娇绿缎面雪狐皮袄拿出来。”
这还是她从泽州带回来的御寒衣物。
春剑拿了皮袄过来,服侍似锦穿上,打量了一番道:“姑娘,你瘦了好多!”
原先极合身的皮袄,如今穿在身上空空荡荡的。
似锦也发现自己瘦了,脸都小了一圈似的,虽然姑娘家变苗条了似乎应该开心些,可是她心里实在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可开心的。
前世临去世,她瘦得只剩下骨头,一点都不好看,还是先前胖一些更好。
到了外书房,见周胤正忙着见客,似锦便和孙妈妈在廊下的茶阁里等着。
孙妈妈拿出一个新茶盏,用开水烫洗了好几遍,这才点了一盏茶给似锦:“大姑娘别嫌弃,先喝盏茶暖暖身子。”
似锦接过茶盏,啜饮了一口,发现甘甜润滑,再看茶色,色呈琥珀,正是上好的闽州红茶,当下笑了起来:“妈妈这茶可真好喝。”
这茶应该是闽州进贡的正山小种,十分稀罕,爹爹对奶娘很孝顺嘛!
孙妈妈也端着茶盏,一边暖手一边道:“我不爱喝白开水,嫌没味道,老爷就给了我一罐这种茶叶,我喝着还行。”
似锦又喝了一口茶,道:“妈妈,我爹爹对您很孝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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