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威远侯府内院的青竹院, 似锦让素心去探听一下府里的事。
似锦宽了衣服,洗了手脸, 换了家常衣服,叫了春剑过来, 低声吩咐道:“你去后角门找高婆子,让她给你哥捎个信。让他寻宅子,不知道寻的怎么样了。”
春剑的哥哥孙秀,在祥符县衙门做衙役, 三街六巷都走得熟, 似锦前段时间让他帮着寻所宅子, 预备用春剑的名义买下来, 将来万一与威远侯府撕破脸, 若是娘家不收留, 她到底有一个去处。
春剑答应了一声, 道:“夫人, 我哥哥办事一向妥当,您就放心吧!”
似锦点了点头,道:“你和素心脱籍的事, 千万别说漏嘴让人知道。”
自从发现威远侯府的底细, 似锦就开始为自己,为春剑和素心做打算了。
她已经把素心和春剑的身契给了她们, 拜托她的闺中好友、京畿祥符县县尉曹翔的夫人王菁帮素心和春剑脱了奴籍, 登记了户籍。
春剑笑着撒娇:“夫人, 我和素心是那等快嘴快舌的人么?”
似锦不禁也笑了:“咱们都歇一会儿, 过后把值钱的细软都点一下。”
丈夫孙浴泉对她一点情意都没有,大伯子威远侯孙沐泉对她虎视眈眈,婆婆威远侯太夫人极为护短,而孙浴泉的生母刘姨娘又一心一意盯着她的嫁妆。
她早该为自己做打算了。
似锦正和春剑计较,小丫鬟急急走了进来:“刘姨娘来了!”
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孙浴泉的生母刘姨娘的声音:“怎么了,我来瞧瞧我的儿媳妇,还得等通报不成?”
似锦抬眼望去,却见一个身材苗条风韵犹存的中年妇人扶着小丫鬟走了进来,正是孙浴泉的生母刘姨娘。
她垂下眼帘,端起一边的茶盏饮了一口,并无起身相迎的打算。
似锦初初嫁入威远侯府,瞧在孙浴泉的面子上,对刘姨娘礼遇有加,谁知刘姨娘竟是欺软怕硬的脾气,渐渐竟要爬到她头上来,要把贴身丫鬟巧月给孙浴泉做妾,还要似锦把嫁妆给她保管。
似锦认清刘姨娘的真面目,该拒绝就拒绝,该怼就怼,刘姨娘看在她爹和她的嫁妆份上,倒也不曾与她撕破脸。
刘姨娘见似锦居然不起来迎接自己,恨得牙痒痒,却不敢得罪似锦,也不用人让,自顾自在东侧黄花梨木圈椅上坐了下来,道:“周氏,你还不知道吧,侯府出事了!”
似锦眉毛一扬:“何事?”
刘姨娘怕太夫人的人过来,忙道:“太夫人刚得了消息,侯爷被青衣卫给打入大牢了!”
似锦闻言大喜,脸上却不肯流露出来分毫。
刘姨娘见她不动声色,有些着急,忙道:“等一会儿太夫人必定叫你过去,让你回娘家去求你爹爹,你虚应就是,可别真的帮忙。侯爷出了事,他又没儿子,爵位就轮到浴泉了,将来你就是威远侯夫人了。”
似锦敷衍了几句,打发走了刘姨娘。
素心很快回来了,凑到似锦耳畔,低低道:“听说原本是宫里的公公上午来宣陛下口谕,宣侯爷进宫觐见,谁知到了晚上,就传出消息,侯爷被打入青衣卫大牢,罪名是什么‘秽乱庆王府,行为悖逆’。现如今太夫人晕了过去,管事婆子们请了大夫上门,正在疗治。”
似锦听了,沉吟了一下,道:“‘秽乱庆王府,行为悖逆’......陛下居然如此打威远侯府的脸,怕是真的不肯纵容了......陛下怕是要查抄威远侯府!”
她思索片刻,吩咐春剑和素心:“快去收拾金银细软,把我放字画的那个樟木箱也收拾了,等一会儿太夫人让我回娘家求助,咱们把这些悄悄运走,不然怕是保不住了。”
不破不立,威远侯出事,说不定就是她逃出生天的机会,她可不能错过。
春剑和素心素知似锦虑事周全,听她如此吩咐,忙收拾金银细软去了。
果然不多时,太夫人那边的管事妈妈就来请似锦了:“二夫人,太夫人请您过去。”
太夫人居住的正房内药气浓郁,又湿又闷。
似锦带了春剑进去,屈膝行了个礼:“给太夫人请安。”
太夫人躺在拔步床上,呻-吟了一声,道:“似锦,过来说话。”
似锦在拔步床边斜签着身子坐下。
太夫人眼里满是哀求,慢慢道:“似锦,侯爷出事了,只有你爹爹能救他了,你回梧桐里一趟,去探听一下消息,求你爹爹救侯爷吧,覆巢之下无完卵,侯爷出了事,你和浴泉,也脱不了干系......”
似锦慨然道:“太夫人,一家人自当守望相助,我都听您的。”
太夫人闻言总算是松了口气:“你这就去吧,拖得时间长了,我怕侯爷在大牢里受罪。”
等似锦退下,太夫人又问管事妈妈:“派去庆王府的小厮,如今回来没有?”
管事妈妈忙道:“太夫人,小厮还没回来呢!”
太夫人睁着眼想了一会儿,眼睛闪着幽光,吩咐道:“等二夫人一离开,你就带着人去青竹院,把她那些细软金银都给搬取过来——只有把周似锦的金银细软握在手里,她才会老老实实给咱们出力办事。”
管事妈妈答应了一声,自去办这件事了。
夜幕降临,热闹了一天的臭水巷渐渐安静了下来,街巷两边家家户户灯光闪烁,一片静谧安逸景象。
位于巷尾的刘宅灯火通明。
孙浴泉的外室兼表妹小刘氏让她娘带了两个儿子去西厢房睡下了,她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娇艳欲滴,关了明间的门,在房里陪伴情郎吃酒。
小刘氏夹了些菜喂孙浴泉吃了,又端起酒杯饮了口酒,坐在孙浴泉怀里,嘴对嘴喂他吃了,两人缠缠绵绵开始亲嘴......
一时事毕,小刘氏拉着孙浴泉敞开的衣襟撒娇:“我的哥哥,你何时接奴和儿子们回府,奴倒也罢了,只可怜你的两个儿子,明明是孙大人你的嫡亲骨肉,却不得不养在这僻巷子里......”
孙浴泉爱小刘氏爱到了骨头里,揉搓着她道:“还不是因为周似锦,她非不肯让我纳妾,不肯让你和儿子进门。”
小刘氏娇嗔道:“奴上次跟着娘去看姑母,亲眼见到了周似锦,她生得那么美丽,男人哪里会不爱她,你不会是喜欢她,故意在奴这里假撇清吧......”
孙浴泉冷笑一声,道:“我最烦她那劲儿,把钱看得比丈夫还要重要,一点都不温柔,还不会生儿子,要她何用!再说了,要不是她,我迎了你进门,咱们一家四口团聚,和和美美生活在一起,多好,都怪她害咱们骨肉分离。”
听孙浴泉骂周似锦,小刘氏心里很痛快,道:“可是她有一个好爹爹,有一大笔陪嫁呀!”
孙浴泉抱紧小刘氏:“放心吧,她爹是太上皇的人,和陛下不对付,早晚会倒台,到时候我一杯毒酒毒死她,你我和两个儿子尽得她的嫁妆,享用她的家业,快活得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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