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瑜终于抬起头目视崔瑛,她说:“那时候,姐妹们都劝他许愿早登恩科,三元及第,可大哥哥却说,我们生在侯府,富贵尊荣早就远胜常人,他更希望的,是我们此生都能够平安喜乐。”
崔瑛哑然失语,殿中陡然静了,崔瑜看着她的神色,良久抵额叩首,“叨扰娘娘多时,臣女告退。”
“娘娘,”案头的鎏金浮雕花卉香炉里点了安神香,袅袅烟雾升腾,松儿缓步入内轻轻唤了声。
“赏菊宴要开始了,太后娘娘请您过去呢。”
“巧儿她们在哪?”崔瑛回神,细细摩挲着珐琅小盖钟上的纹路,清冷的语调中再不见丝毫温情。
“正在侧殿候着,要向娘娘请罪。”
崔瑛抿唇,“昨日母后说,前线战事吃紧,内宫也需裁减宫人,节省用度,便将她二人的名字报上去,出宫前寻个错处,各赏几十板子,命掌刑的用心些,叫她们不要有机会乱说话。”
松儿应声离开,崔瑛眼角红晕渐消,神色彻底冷了。
她倒是险些着了自己那位好堂妹的道,儿时稚言,早便不做数了,区区一个死人,凭什么能动摇自己多年筹谋。
慈宁宫外,夹道红墙,崔瑜默默抬起头,看着眼前狭窄的天地。
她想起前世时,崔瑛也曾亲至永宁宫与她对坐,神色动容地论及往昔,那时,她以为堂姐终有所悔,与她杯酒释前嫌。
可结果是,崔瑛在她的酒里下了药,只为盗用那枚可在危急关头号令外廷的皇贵妃金宝。
崔瑜永远都忘不了那日深夜,杀声震天的永平门。
本应保家卫国的大雍将士,因湘王那座遥不可及的皇位,无辜惨死在竭力拱卫的皇城之中,满地残肢断臂堆叠成海,浓重的血腥味险些将匆匆赶至的崔瑜溺毙。
那日,她私财尽散,抚恤兵将,为这不可挽回之罪素衣脱簪,长跪宫门请死。
可贺恂要她无需自愧,他说早知崔瑛反心,当日种种皆如他所料,是他推波助澜,默许一切,才换得名正言顺废杀湘王。
她听得心惊,问他,那是数以千计活生生的人命,他们日夜操练,为的是阻挡蛮族挥向国朝的屠刀,凭什么被自己誓死效忠的天子废弃,随意丢上绞杀场,毫无所知地死于昔日同袍钢刀之下。
贺恂却不过一笑,他说,“朕的阿瑜,还是这样心善。朕向你立誓,此事朕从未疑你,更相信崔家对皇嫂之事毫无所知,朕还需崔卿替大雍守着西北重镇,阿瑜尽可放心。”
他的目光那样温柔缱绻,却令崔瑜全身的血液瞬间凉了个透彻。
那是她第一次看清自己的枕边人。
原来她至亲至信的夫君和姐姐,根本就是两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崔瑜重新低下头,循着宫女的脚步匆匆迈向御花园。
这次,她不会再重蹈前世的覆辙了。
秋日菊花正盛。
簪花着锦的贵女们三三两两聚在一处,尤以永成侯独女褚妙清身边围拥的人最多,她下颌微扬,神情自得地享受着周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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