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恶狠狠地劈向郊外生长的高耸而奇诡的松柏,撼动天地的雷暴声像不断嗡鸣的大提琴琴弦,连无形的空气都颤动着,它钻进人的耳朵里,搅乱粘稠的脑浆。
那即将延续下去的对话,也被突兀地按下休止符,多少深藏血泪的话语湮灭于一室的平静中。
……
/我的母亲,是个非常聪明且善良的人,当时的世道,不,不仅仅是当时,哪怕是现在吧,女人出去工作都是要被歧视的。
她的出生很好,放四五百年前是能出入二条城,信步走在鹂鸣地板上的小姐,名后或许坠着“姬”的尊称,可母亲相当不喜欢有人以此来称呼她。/
/与背竹筐走街串巷行医的药郎私奔,即使那药郎曾贵为宫女返乡后生的次子,也是给家族蒙羞的不得了大祸。
以上故事,都是我从他人口中道听途说来的,当我加入这家庭时,他们已经成为了有名的神仙眷侣,她很受到母族宠爱,以至于成为外嫁女之后却还有留及脚踝长发的婢女以二尺长宽袖掩面,给她送来支撑来年一整年花销的银两……/
“新作品?”
[香奈惠的气味和珠世小姐很像。]
或许是珠世收养她的时候很年轻,而太宰又是少年躯壳,他很难开口叫母亲,大多数时候都“珠世小姐、珠世小姐”地喊着。
常年与各色草药相伴的汉方医师,就连身上的气味都一模一样,不同于前调厚重韵味悠长的香料,她们身上一年四季都萦绕着草药的苦味。
苦、干涩、偶有余香。
“是的。”他神使鬼差道,“是我的自传。”
“自传?”
“因为预见了自己的死期,所以迫不及待在生前留下点儿什么,所谓自传就是负责在人死后让他人了解自己,瞻仰做出卓越贡献先人而产生的文学体裁。”
“预见了……死期吗?”听他回答的人却精准地从客观叙述中找到了最让人胆寒的时间限定词。
“说起来。”太宰治以他特有的仿佛能够掩盖一切真实情感的调皮语调道,“我可以以香奈惠你为原型,写一篇小说吗?”他眼亮晶晶的,静谧无光的黑河中镶嵌了无数颗明星,“我从来没见过香奈惠你这样的好人,对我来说,与庸碌凡人不同的特殊者都能成为观测命运的对象,仔细想想时间过了很久,我却从来没有完成一篇完全积极向上的文字,如果是以你为主角的话,肯定能编织出不错的故事……”
“哎?”
[为什么是以我为原型?刚才不还在说你的自传吗?话题怎么跑到我身上了?]
蝴蝶香奈惠觉得有什么不对,而这若隐若无的不契合感,从很早以前就出现了,她总觉得太宰治隐藏了一个秘密,这个秘密与他无人所知的过去不同,是自己能够接触到的,偶尔会抬头,提醒她有违和感的秘密……
“快到傍晚了。”他说。
越是到冬天,天就黑得越早,西向玻璃窗挡不住斜阳,眼下不过四点三十分,恐怕再过一刻不到,黑沉的夜幕就会铺天盖地地压下来,蝴蝶香奈惠最近常去做义工,她有太多的药理知识要请教珠世小姐。
加快细胞的分裂再生,在显微镜下鬼的血液细胞呈现不规则运动,紫藤花毒如何破坏鬼的肌肉构造……
她给这些问题披上华丽的病菌学外衣,拿来请教另一位德高望重的医者。
在出门前,蝴蝶香奈惠还是记得回答了太宰治的问题:“如果太宰先生您真觉得,我人生的某几个片段适合在小说中出场的话,就请写进您的作品中吧。”
“我只是希望,当你写那些故事时,能够高兴点儿。”
……
[人的细胞与鬼的细胞,是截然不同的。]
如果将研究鬼作为一门学科,珠世恐怕是此领域的尖端研究者,就算是鬼舞辻无惨都无法战胜她。对医药学她有种天生的直觉,日本古代的医术、随时代发展荟萃而成的新流派,西洋的药学生物学……
在几百年中她十年如一日地保持者对医学的热情,不过就是希望终有一日研究出可以葬送鬼舞辻无惨的药物罢了。
为此,她经常对自己做实验。
[出于某种不知名的缘故,我的身体产生了与其他鬼不同的异变,在此变化的馈赠下我才得以脱离鬼舞辻无惨的控制,就连将愈史郎变化为鬼的药物,也是基于自身流动的鲜血开发出来的。]
[我与其他鬼,到底有什么不一样的?]
珠世晃荡着试管中的液体,紫藤花的花汁与从血液中提炼的要素完美融合,几年前她通过显微镜观测鬼舞辻无惨细胞变迁的过程,意外发现自己的血液对他细胞有一定的腐蚀性。
那股不知名的力量在鬼血中霸道地横冲直撞,强硬地删除了细胞中的劣质,打个时髦点的比方,假设说鬼舞辻无惨是一种疾病,那么珠世血液中神秘力量就是抗体。
她所做的一切努力不过是为了寻找到抗体的源头,为了杀死鬼舞辻无惨,为了给她的孩子与丈夫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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