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我从未到过的地方,是你心上
{你说我最大的优点是懂事,没有同龄女孩子的骄纵任性。
可是你知道吗,我多想在你面前任性一次,但我不敢去尝试。
因为我知道,在爱情里,只有被深爱的一方,才有资格任意妄为。
}
顾恒止赶到时,只见阮阮坐在马路边上,双手抱膝,埋着头,身体微微发抖。
“阮阮,阮阮?”
顾恒止蹲在她身边,连续叫了两声,她才怔怔地抬起头来。
“哥哥。”
“你……”他看着她脸上擦伤的血迹,猛吸了一口气,在电话里她并没有说什么事,只是哽咽的声音令他担忧,没料到她竟然受伤了!
阮阮脸颊、手臂与腿部都受了伤,尤其是小腿,倒地时大概被尖锐物刺中,此时正鲜血淋漓,看起来十分恐怖。
顾恒止心里有很多疑问,比如她怎么会深夜突然出现在海城街头?
比如她怎么拿别人的手机给他打电话,也不见她的随身包包?
比如她受伤后为什么不打电话给傅西洲而是打给他?
但他什么也没问,抱她上车:“前面就有个医院……”
阮阮打断他:“哥哥,我们换个医院好不好?”
他讶异地望了她一眼,“为什么?”
她的腿伤很严重,必须立即止血消炎,以免感染。
阮阮却不做声,闭着眼,神色痛苦。
顾恒止也没有再追问,加快车速,将她带去更远一点的医院。
做了应急处理后,因为担心感染,医生建议留院观察一晚,但阮阮坚决不肯住在医院里,顾恒止只得将她带回了家。
因为与朋友在海城刚成立了分公司,顾恒止半个月前从莲城搬到了海城,他又不愿意与在海城的父母同住,所以临时租了间公寓,之前买的新房快装修完毕了,所以他租的是间短租的单身公寓,开放式的空间,只有一张床。
他一路抱着阮阮走进屋子里,将她放在床上,自己也顺势躺在她的身边,喘着气说:“你是不是胖了呀?”
阮阮见他那个夸张的样子,忍不住笑他:“哥哥,不是我胖了,是你不中用了。”
顾恒止瞪她:“死丫头,你抱个人一口气爬十九楼试试看!”
很悲催,他们回来的时候,电梯正好出现了故障。
阮阮火上浇油:“别不承认了,你老喽!曾经你背着我一口气爬到山顶,大气都不喘一口的。”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啊,他记得那是她十四岁的生日,那时候他在北京念大学,正忙着去美国一所大学做交换留学生的事情,所以在她生日前一天给她打电话说,可能没有办法陪她一起过生日了。
她在电话里声音很低,仿佛要哭了一样,挂电话时轻轻嘟哝一句,明明说好每年都陪我过生日的呀。
挂了电话,他买了当晚最后一班航班飞回了莲城,他站在阮家门外时还差两分钟就到零点。
她的房间正对着铁门,灯光还亮着。
他在零点的时候拨通了她的电话,说了句生日快乐,然后让她打开窗户。
她见到他的那一刻,在电话里欢快地叫了起来,哥哥!哥哥!我爱你!后来她偷偷从家里溜出来,他带她去了郊外的昭山,上山顶看日出。
初夏晴朗的夜空里,有星光月色,他们在月光下爬山,她偷懒,爬了三分之一的路程就坐在地上喊累喊困不肯走。
他无奈,只好背着她一路上山。
她也不觉得困了,趴在他背上哼了一路的歌。
他听着她清丽柔软的歌声,觉得疲惫都一点点散去了。
那时候啊,他是她的亲人,也是她唯一的朋友,无话不说,没有秘密。
顾恒止翻了个身,面对着她:“说吧,发生了什么事情?”
阮阮表情一僵,心里叹了口气,哥哥还是问起来了呀,就知道没有那么容易转移话题。
她闭上眼,轻轻说:“哥哥,我困了呀,我要睡觉了。”
顾恒止叹息:“阮阮……”
阮阮忽又睁开眼睛,坐起来,扫视了一圈房间,最后指着沙发毫不客气地说:“哥哥,只能委屈你了。”
顾恒止却将身体往床中间移了移,哼一声:“我也要睡床。”
阮阮知道他因为她回避话题而生着自己的气呢,看着他小孩子般赌气的模样,忍不住笑了:“那我把床让给你。”
说着就起身,却被顾恒止一把拉倒在床上,“我们以前又不是没有同床共眠过。”
阮阮一怔。
啊,那是多久以前的陈年旧事了呀!似乎是十岁那年,她在大伯家里留宿,当晚下着很大的雨,半夜雷电轰鸣,她吓得抱着枕头去敲他的房门,他怎么哄她都不肯回自己的卧室,最后她爬到他的床上躺下来,紧紧抓着被子,赖着不肯走。
他见她那个模样,又好笑又心疼,就让她在自己身边睡了一晚上。
“好啦,逗你玩儿的呢!”
顾恒止起身,拍了拍她的头,“好好睡吧。”
可她哪里睡得着,一闭上眼,那个画面便像是按了重播键般,一遍一遍地浮现在她脑海里。
那一刻,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落荒而逃,仿佛做错事的是她。
她是他的妻子,她分明可以推门进去,将趴在他身上的女人拉起来,破口大骂或者狠狠扇她两耳光。
风菱曾说她什么都不懂得争取,说好听点是淡然,难听点就是软弱。
她笑话她,还真是对得起你的名字呢,软软。
从小到大,她是真的对很多东西都无所谓,因为最想拥有的早就失去了,比如父母,比如亲密的亲情。
那么其他的,都只是生命中的其次。
直至遇见他。
为了他,她变得勇敢、坚强,努力去争取。
她得到了与他在一起的机会,却没有得到他的心。
所以,在看见那样的画面时,她甚至不敢上前质问、责骂,除了逃跑,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怎样承受。
她想起他曾玩笑般地说过,她比同龄女孩子淡然、懂事、不骄纵任性。
她那时候还当作是一句夸赞,而此刻,她心里却无比难受,其实在真爱你的人面前,哪里需要时刻懂事。
在真爱你的人面前,就算任性胡闹,也会被包容。
十二,你知道吗?
我多想在你面前任性一次,但我不敢去尝试。
因为我知道,在爱情里,只有被深爱的一方,才有资格任意妄为。
这个夜晚,还有一个人跟她一样失眠。
傅西洲翻了个身,再次取过手机,调出通话记录里的第一个号码,拨出。
可回应他的依旧是冰冷机械的女声“您拨打的用户无应答”,他又拨家里的座机号,响了很久,却无人接听。
他皱了皱眉,怎么回事?
她说过,在他出差的时候,她二十四小时都不关机的,而且手机总是放在身边。
他还念叨过她,睡觉时要把手机关机,也不能放在床头,会有辐射。
她说,我不想错过你的来电嘛!
可今晚,他打了无数个电话,她都没有接。
而且,手机里也没有她的来电记录,要知道,他出差时,她每晚都会来一通电话的。
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他心里一凛。
翻身坐起,想起床,刚一动,胃部又传来一阵绞痛,他咬牙,靠坐在床上,拨通了林秘书的电话。
“傅总,您怎么还没有休息?”
那端林秘书微微惊讶,看了下手表,十二点多了。
“你过来,帮我办理出院,开车送我回莲城。”
他说。
林秘书更惊讶了:“怎么了?
医生说你需要住两天院的。”
他没有解释,重复道:“你过来。”
林秘书跟了他多年,知道他说一不二的个性,在工作上他也几乎严格按照他的吩咐办事,但事关他的身体,他忍不住问:“傅总,究竟怎么了?
傅太太呢,她也同意你这个时候出院?”
傅西洲一怔,说:“你告诉过她我住院的事情了?”
林秘书说:“我让乔小姐联系过她。”
乔嘉乐?
他想起之前,他醒过来时,看到乔嘉乐在病房里,微微惊讶,问她怎么会在?
她说她在海城见朋友,给他打电话想约他明天吃午饭,结果是林秘书接的,她才知道他住院的事情。
他也没多问,让她走。
她起先不肯,说要留下来照顾他,后来见他沉着脸真生气了,才离开。
沉吟片刻,傅西洲说:“她没有来医院,也联系不上。”
林秘书恍然:“你是担心傅太太?”
傅西洲没做声。
林秘书立即说:“傅总,您先别担心,我马上让小陶去你家看看。”
傅西洲“嗯”了声,想了想,说:“她应该是开车过来的,我怕她心急开车……你联系下莲城与海城两边的交警队,打听下……”
他顿住,没有再说下去,心里的焦虑却越来越浓。
挂掉电话,他躺在床上,不知是先前打着针睡够了,还是因为担忧,他怎么都无法入眠,又拨了几次阮阮的电话,依旧是无人接听。
快天亮的时候,他再拨的时候,竟然关机了!
阮阮在天蒙蒙亮时,终于沉沉地睡了过去,她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走在一片雾蒙蒙的树林里,她似乎是迷路了,一边左顾右盼,一边喊着,十二,十二,你在哪里?
她在找他。
她在树林里走了好远,找了好久,可是怎么都找不到他。
她的手臂与小腿被灌木丛里的荆棘刺伤,好疼好疼,最后她蹲在一棵树下,看着自己手臂与小腿上的伤鲜血淋漓,哭了起来……
“阮阮,阮阮!”
她缓缓睁开眼,刺目的白光令她又眯起眼睛,哦,天大亮了。
顾恒止坐在床边,俯身望着她眼角的泪痕,微微别开眼。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令她在睡梦中,都如此难过?
与那个男人有关吧?
一定是的!
他缓缓握拳,脸色阴沉。
“哥哥,早。”
阮阮坐起身。
他转头,又换上了笑容:“懒鬼,都中午了,还早?”
啊,自己睡了这么久?
可其实她睡得并不踏实,总是在做梦,现在也觉得浑身疲倦。
她也笑着:“嗯,哥哥的床太舒服了嘛!”
顾恒止揉了揉她的乱发:“赶紧来吃午饭吧!”
他叫了份清淡的外卖,阮阮吃了几口,就没胃口了,任顾恒止怎么瞪她,她也吃不下了。
阮阮打量着顾恒止的公寓,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
她转头望着他:“哥哥,收留我几天好不好?”
他是很想跟她在一起,但是,他挑了挑眉:“怎么,你有大房子不住,要挤在我这个小公寓里?”
阮阮说:“你的床睡起来可舒服了,做的梦都是美的。”
瞎扯!谁做美梦还哭的?
顾恒止说:“阮阮,你不说,我也知道,你的反常,跟他有关。”
“哥哥,不是要去医院换药吗?
我们走吧。”
阮阮扶着桌子站起来。
他抓住她的手臂,脸色不虞:“你又逃避话题,每次都这样!”
阮阮微微叹气,看着他。
让她说什么好呢?
她并不是想隐瞒他,只是,实在不知该如何开口。
难道把昨晚所见告诉他,然后他又像当初那样跑去揍他一顿,再让她离开他吗?
她曾对他说过,那个人,是她自己心甘情愿选择的。
那么一切的得与失,快乐与悲伤,都由她自己承受着。
若不是昨晚实在无计可施,她也不会打电话给他的。
“阮阮,你并不快乐。
如果一段感情,让人不快乐,为什么还要坚持?”
顾恒止难得的正经表情。
阮阮苦涩地笑了:“哥哥,这世上情感,每一段,都不容易。”
她顿了顿,说:“叮当曾对我说过,她嗜辣,越辣越欢,明知道吃了会上火甚至胃痛,但依旧死性不改,因为吃的时候真的很快乐。
我想,对一个人的执念大概也是如此,明知道爱他会令自己伤筋动骨,但就是戒不掉。
这是瘾。”
这是她第一次在顾恒止面前如此认真地剖析自己的内心,以及这段感情在她心目中的分量。
她说,对他,是执念,是瘾。
“你就这么爱他……”他低声,觉得自己快要失控,偏过头,不愿直视她眸中执著又悲伤的光芒。
“我送你去换药。”
他转身,去换衣服。
顾恒止在医院里接到傅西洲的电话,他不知道他从哪儿要到的他的手机号,电话一接通,他一点客套也没有,直接问他:“顾先生,阮阮是不是去找你了?”
他微怔,然后反问:“没有。
她来海城了?”
“真的没有?”
傅西洲重复问道。
“没有。”
他平静地说。
傅西洲挂掉电话,望着眼前的车,是她的吉姆尼,她来了医院,又离开了。
发生了什么事?
他转身对等候的林秘书说:“回病房。”
林秘书松了口气,连连点头。
他一大早就赶来了医院,傅西洲上午打完针,就立即让他办出院手续,医生劝阻,他也不听,坚持要回莲城。
林秘书看着他脸色苍白,眼角青黑,大概是一夜没有休息,又生着病,再强大的人也熬不住吧。
他虽担忧他,但也知劝阻无用,只得开车送他回莲城。
结果在地下停车场,他发现了阮阮的车。
傅西洲走到三楼服务台,问护士:“昨晚是不是有人来探312房?”
当值的护士是换过班的,她给昨晚当值的同事打电话,接通后把电话递给了傅西洲。
“312房吗?
我想想……哦,记起来了,是个年轻的小姐,她来问我房间号的时候很急切,可是,没一会儿,她就离开了,走得急匆匆的,那时候我正好去厕所,还跟她撞了下,我看她神色不太对劲,失魂落魄的样子,我还问了一句她有没有事,她像没听到一样,走了……”那个护士在电话里絮絮叨叨地说得很详细。
失魂落魄的样子?
她在病房里看到了什么?
傅西洲蹙着眉,忽然想到了什么。
乔嘉乐……
他转头吩咐林秘书:“打听一下顾恒止在海城的住址在哪里。”
林秘书讶异:“jy俱乐部的顾总?”
顾恒止的jy俱乐部在莲城很有名,这个俱乐部名下涵盖了高尔夫球场、马场、保龄球馆、会员制餐厅、酒吧、美容会所等等,总之一句话,做的就是有钱人的生意。
林秘书有时候接待客户,就安排在jy俱乐部。
听说,jy新近在海城刚成立了分公司。
傅西洲点头:“嗯。”
顿了顿,补充了句,“他是我太太的堂哥。”
阮阮跟他提起过,顾恒止到海城成立公司的事情。
傅西洲并不相信顾恒止的话,他摸了摸鼻梁,顾恒止的拳头曾毫不留情地挥在他的脸上。
而阮阮在海城并没有朋友,唯一能找的,就是顾恒止。
他确信,她还在海城,而且一定跟顾恒止在一起,因为通电话时,顾恒止的声音里并没有惊讶与担忧。
他不知道她到底看到了什么,想必是令她误会和伤心的事情,才会让她落荒而逃。
他一直觉得她懂事,能忍,以前觉得这样的性子很好,没有负担。
此刻却觉得,太能忍耐,也并非一件好事。
有时候亲眼所见,也并不是真实的。
他倒宁肯她站在自己面前,咄咄质问。
他揉了揉眉心,有点疲惫,身体不太舒服,又一夜未睡。
知道她在海城,没有出什么事,总算稍稍安心。
至于她的误会,总能解释清楚的。
他回病房补眠,等林秘书的消息。
门铃声把阮阮吵醒,她以为是顾恒止去而复返,打开门,愣住。
“阮阮,你果然在这里……”傅西洲说着,轻轻舒了口气。
她看着他,他的脸色微微苍白,眼周有青黑,神色疲惫,生病令他看起来很脆弱。
她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
阮阮觉得自己真的很没出息,竟然又忍不住为他心疼。
转瞬,她又想起病房里那个画面,心里一痛,抬手就要关门。
傅西洲抵住门,顺势拥住她,走了进去。
当他看见房间里只有一张床时,他皱了皱眉。
阮阮猛地甩开他的手,仿佛躲避病毒一般往后退,不小心撞在了餐桌上,碰触到伤口,钻心的疼痛令她忍不住叫出声来。
“撞到了?
我看看。”
他蹲下身,抓住她闪躲的脚,撩起她的睡裤,缠着白纱布的伤口赫然显露,他震惊地抬头望她:“你受伤了?
什么时候……”他像是想到什么,神色一僵,缓缓起身。
她正好别过头,他忽然瞥见了她脸上的异样,伸手,拨开她凌乱的发丝,脸颊上被头发掩盖住的擦伤触目惊心。
他想起他们婚礼那晚,她也受了伤。
不用问,这一次,肯定又是因他而伤。
“阮阮……”他手指缓缓抚上她的伤痕,却被她躲开,她踮着脚走到门边,打开门,冷声说:“请你走。”
傅西洲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来过我的病房,我不知道你到底看到了什么,但这是误会。”
误会?
阮阮觉得好笑,自己亲眼所见,是误会?
“那晚,你看到了乔嘉乐在我病房里,对吧?”
噢,那个女人叫乔嘉乐。
阮阮看着他,很好,至少他没有否认那女人的存在。
傅西洲说:“我压根就不知道她来了,我也没有通知她,那晚她正好打电话给林秘书,才知道我住院的事情。”
“我打着针,一直是昏睡的,十二点才醒过来,看到她,我也很惊讶,我直接让她离开了。”
“所以,在那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一点也不知情。”
阮阮一怔,那时候他打着针睡着了,那么,是她在吻他?
可他的手明明挽在她的腰上……
傅西洲见阮阮神色松动,继续解释道:“还有,我当乔嘉乐是妹妹一样,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是这样吗?
真的只是这样吗?
她想起那些照片,在他们结婚的当天,他却抱着那个女人焦急地走在医院里。
她咬着唇,不做声。
傅西洲想到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第1页/共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