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可在面对希华仙子之时,总觉得言语难描其神,丹青难绘其美。
这么一个愣神的当头,雪苍的剑便横在了云画的颈上,他语气霜冷,字字如刀:“她在哪?”
云画攥着手中的发,神色不为所动:“那便要劳烦雪苍上神跟我走一趟了。”
……
三十三天宫,离恨天最高——可你焉知,我不能为了她,覆了这天?
雪苍负手而立,站在堂皇光明的神殿之中,可与以往不同,他不再单膝跪地以示臣服,面上的恭敬之色也一扫而空。他就站在那里,背负着一身寂落的华光,却散发着上古神明才有的威势,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天帝高居上首,沉默许久,厚重低沉的声音才在神殿的殿宇中回荡:“雪苍,当初你效忠于本座的时候,本座便说过你是本座手中的刀。”
“是。”雪苍并不否认。
“一柄好刀,不仅要能杀敌,还要能在该断的时候,心甘情愿地断掉。”天帝叹了一口气,幽幽地道,“要如何使用刀,要看刀主人的意愿,而一柄武器,往往是不能有自己的抉择的。你说,对不对?”
“或许。”雪苍呼出一口冷气,垂眸,淡淡道,“但是刀没有心,是不会爱人的;雪苍有心,所以他舍不得死。”
天帝陷入了沉默。
他也算是了解雪苍的人,雪苍性如冰雪,看似绝情,实际极为重诺,即便双方撕破了脸面,雪苍依旧不会对昔日的旧主举起手中的长剑。但人心是最无法估量的东西,就像天帝没想过雪苍会为了一个女子而直面死亡一样,他也无法肯定地说雪苍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而破釜沉舟、与他同归于尽。
雪苍没有如他预料的那般在与枯无的决战中元气大伤,计划就已经失败了。
阳谋不成,便只能用计,虽然不知道雪苍挚爱的女人在哪,但不妨碍天帝利用他的深情。
“说出你的条件吧。”
——要怎样,你才能心甘情愿地认罪去死?
雪苍微微仰头,冰雪伴随着呼啸的狂风,自他脚下开始,一点点蔓延冻结着神殿。
“第一,我要你以天帝之位发誓,三十三重天庭,无人可以害她性命。”
雪苍吐字冰冷,丝毫不在意天帝的威压以及怒意,他的寒冰已经蔓延到了高座之下,虎视眈眈,如同背水一战的孤狼。
“第二,我要你以无上修为发誓,这九重宫阙、天地无垠,她随处可去。”
沉重且不容反抗的压力落在雪苍的肩头,可他站得笔直,宛若不屈的苍松。
若不是他脚下的石砖寸寸开裂,云画恐怕都感觉不到他此时承受着多大的压力,这份非人的执着,令惯来诡诈的云画都感到胆寒不已。
雪苍他是疯了吗?
“第三,我要你以至高之境发誓,若有天魔害她,天界不可袖手,必须出兵。”
雪苍轻描淡写地提出了最后的条例,不留丝毫情面,这最后一个条件出来时,一旁的云画都忍不住眉心直跳。
至高之境,那正是天帝的心头病——正因为他多年以来无法突破至高之境,昔年强大仁慈的天界君王才会一点点染上了疑心病。他在这个境界上卡了近千年,寿元不断损耗,突破却遥遥无期。据说天帝这些年来一直在暗中寻找一种能够破镜的上古仙花,可惜那种仙花早已绝迹。雪苍的这三个条件,分明是将天帝的身家性命都与希华仙子挂靠,一旦希华仙子出现了意外,天帝也不能幸免于难。
“荒唐!”天帝终于忍不住怒斥道,“你真的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雪苍猛然抬头,露出一双雪落千山般荒寂的眼,可他知道,自己血肉模糊的心上开着一朵花。
“她是我的命,你既然想要我死,那自然要付出同等的代价。”
天帝和雪苍两两对峙,杀气一触即发,忧心被殃及池鱼的云画只能站出来,讽刺道:“难得人间有情痴,没想到雪苍上神为了一个女人,连自己的部下都不管不顾了。”他暗示雪苍退而求其次,不要狮子大开口许一些根本不可能完成的条件。
“再说了,如今成王败寇,雪苍上神是连希华仙子的安危都不顾了吗?”
云画却是不知道,雪苍太过了解自己的爱人了,他若死了,那个看似柔弱实际强大的神女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她会保护追随他的部下,也会不顾一切地复仇。
他们是如此相似,他能为她做的,她必然也会去做。
“从踏入离恨天开始,我就没想过回头。”雪苍惨淡地轻勾唇角,“谁是王?谁是寇?你们拿她要挟我,便应该想过这个后果。与其留她在这世上忍受你们的磋磨,还不如带她一起走。人世太过肮脏,我不忍让她独活。”
“混账!”天帝彻底被激怒了。
可是愤怒也无济于事,冰雪封住了整座大殿,甚至爬上了天界的至高之座。
“要妥协的是你们而不是我,选择吧,发誓,或是跟我一起死在这儿。”
——冬雪消融,雪莲便枯。
他要赠爱人一个再不能束缚她的世界,不管她日后行至何处,都有相随的风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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