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子们为了这朵花而撕得你死我活,雪苍最后却谁都没给。
后来这件事不了而了,但战场折花却被视为天神雪苍智珠在握、马到功成的象征。如果不是因为眼里早已窥见了胜利的果实,谁会硝烟滚滚的战场上突生这般柔软旖旎的念头?他定然是早已看见了大军凯旋归来的结局,这才富有闲情逸致地折下一支娇艳的花儿。
那是代表祝福、胜利的花朵。
铁骨柔情自古以来便如此令人心动,冷峻孤傲的天神与那一支柔软的花,不知成了多少人午夜梦回之时暗自窃笑的美梦。
白花羞赧地想,此去一别,他们恐怕再无相见之日,若是能得到他亲手为她折下的一枝花,那她便很满足了。她会用一辈子的时间去纪念这个遥远如天际的神,哪怕她只得到他一瞬的垂怜,也已经幸福得足以慰疗平生了。
平心而论,这是一个非常简单也非常直白的请求,对于雪苍而言或许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但灵猫仰头望着雪苍的面色,只觉得心里咯噔一下,宛如一盆凉水浇了满头。因为听清白花的请求时,雪苍那疏冷不变的眉头微微拧起,显露出他不太美妙的心情。
“抱歉,我不为他人折花。姑娘请换一个吧。”
灵猫顿时炸了,他吱吱哇哇地抓挠着雪苍的衣襟,泪眼汪汪地想着崽崽怎么能这么绝情?就算不喜欢,他难道不能拒绝得委婉一点吗?
灵猫哪里能明白雪苍心中所想,看见灵猫发疯,雪苍动作一顿,他宽厚有力的大手包着小小的猫儿,极尽温柔地将它摁在心口,一下一下地拍抚着。他心想,到底是有灵性的猫儿,懂得维护主子,不愧是希华养的猫儿,与她一样惹人心怜,令人敬之、爱之。
想到希华,雪苍便再也无法安心养伤,他推开屋门往外走去,微微抬头,站在无尽的天光中,仿佛敛尽了世间全部的明光。
白花愣愣地望着他的背影,眼中尽是难以掩藏的恋慕以及痴迷——这世上怎会有这般俊美卓然、霞姿月韵的人呢?只是看了一眼,她的心就被夺走了。可是她知道她不会后悔,她一辈子都不会后悔爱上这样的一个人。
“一重天常年陷于战火,即便隐居深山,亦有诸多不便之处,若姑娘不嫌弃,我便为你们另寻一处族地吧。”
在他人看不见的地方,背对着白花的雪苍眉眼浮现出凉冷的霜寒,他将灵猫捂在心口,好似珍而重之地捧着一颗心脏。
他不想欠除了希华以外任何人的因果,哪怕是他的爱慕者也是一样。
这世间姹紫嫣红开遍,纵使有万种风情,百般情衷,都比不过他心中的那朵雪莲。
他唯一珍视的、唯一深爱的——
……
望凝青打了个冷颤,神情顿时有些稚子般无辜的茫然。
银发女子从悲叹河中破水而出,沐浴着极北之境的漫天星光,像极了深海而来的水妖,清纯却带着不自知的妖娆。她浑身湿漉漉的,鬓发散乱,很是狼狈,一瞬间的如芒在背后便忍不住甩了甩披在身后、月华般的长发,神情清淡地汲水上岸。
但即便如此,她依旧美得令人心惊,与以往离世出尘的高雅不同,披头散发的女子静美妖冶宛如海妖,只让人心生无尽的**。
被天界大军逼得跳崖的枯无沉在悲叹河的水里,望着那淡漠回头的银发女子,只觉得从出生起便一直躁动不安的心脏忽而停滞了一瞬。
“你倒是胆大。”她掠起一缕发,站在河岸上,居高临下地望着他,“被自己亲手杀死的亡魂啃食躯体的感觉,如何呢?”
枯无不说话,他的躯体血肉模糊,只剩下一半,而围绕在他身旁的亡灵还在不停地蚕食着他。那天他在山岭上着了眼前女子的道,虽然将罗刹女推出去挡刀,却依旧被天兵逼得跳了崖,谁知道从悬崖落下后却掉进了这条奇怪的河流里,被一路冲刷到这个奇怪的地方。
在这个奇怪的、能够看见极光的地方,他的魔躯被河水中的亡魂不断啃食,而他的攻击却完全不起效。挣扎了三天,枯无已经无所谓了,他任由身周的亡魂蚕食啃咬,反正只要魔心不死,他的躯体就能无限再生,而他则能够抽出时间,好整以暇地观察这个更奇怪的女人。
望凝青并没打算等待枯无的回答,实际上他也无法回答她,因为枯无的喉管已经被亡魂咬断了。她只是不带任何感情地评价完他的“胆大”,便径直转身回房,拾掇起自己的仪容,并没有要对悲叹河中的枯无伸出援手的打算。
望凝青泡了温泉,换了衣裳,坐在镜子前细细地梳着自己的发。
她眼神有点点不解的困惑,忍不住回想——
那座悬崖的下方就是悲运河,常人落入悲运河中必定十死无生,可对于开在彼岸的希华仙花而言却并无异样,因此望凝青也放心大胆地跳了。她心想,自己该做的都做了,雪苍的线索也已经交给甘旭了,这般功成身退,应该没有问题才对吧?
那甘旭他……那天到底在鬼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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