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只是几个吐息之间的事情,甘旭的身影便一马当先地出现在了山头,眼神凶戾。
罗刹女怎能没反应过来自己这方是中了技?她骇得肝胆俱裂,忍不住朝着枯无尖叫道:“小魔君,现在可不是怜香惜玉的时候了!这个贱人是雪苍的爱人,抓住她,我们还有突破重围的机会!”
枯无也敛去了笑意,他一双猩红的眼眸深深地望着站在崖边的女子,身形一晃,漆黑的大衣便朝着望凝青席卷而去。
望凝青神色平静,眼神甚至有一丝不太明显的怜悯:“你们已经没有机会了。”
话音未落,她一把甩出雪苍的战袍,让寒风将这件衣袍吹向甘旭的方向。那件衣袍的背面被她用血写出了雪苍昏迷后的所在地点,一军可以依靠这个去寻找雪苍。天帝的下属已经被她困在了边城,就算他们打破结界赶来,恐怕也为时已晚。天魔大军四分五裂,枯尤和罗刹就算突破重围也必定元气大伤。等到他们开始寻找雪苍的踪迹时,一军已经有足够的时间将雪苍保护起来了。
望凝青呼出了一口白雾。
至少在雪苍苏醒之前,这世间再没有什么能够威胁到他的生命了。
甘旭率领着天兵飞快赶来时,就见那染血的战袍远远飞来,而被天魔围困在崖顶的白衣女子偏首,朝他的方向一望。
天地覆雪,四下茫茫,她那一眼望来,究竟是如释重负,还是欣喜若狂?
甘旭不知道。
他只看到她微微仰头,宛如献祭于光明的圣女,或是濒临垂死的天鹅,在枯无即将擒获她的下一秒,毫不犹豫地往身后一倒。
没有灵力护体,没有御风而行,她就像一朵开到艳极从枝头凋落的花儿,躺在苍穹和流云之间,眨眼落入了万丈悬崖。
“希华仙子——!”
甘旭呲目欲裂。
……
另一边厢,炭火烧得暖暖的屋舍里,灵猫趴在软绵绵的布团上,笑眯眯地甩着尾巴。它趴在床头,打量着昏睡在床上的崽崽,它的目光扫过雪苍俊美无暇的眉眼,忍不住感慨地想,这得有多少个归墟洪荒之年,才能创造出雪苍这样完美的造物?这是天地之间的钟灵毓秀都倾注在了同一个灵魂的身上,才能创造出世人难以想象的绝色吧?
“小猫,吃饭了。”白花端着猫饭和水盆推门而入,灵猫立时站起身,娇娇软软地“喵”了一声。
身为玄初镜镜灵,灵猫根本不吃凡物,它以人世情愁为食,白花身上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愫就是它最为钟爱的食物。
“他怎么还不起呢?明明已经让白爷爷看过了……”白花站在床边,有些拘谨地呢喃着。
家中简陋的木板床上正躺着一名天神,可自从白花在岩洞中发现了天神雪苍并将他带回家中之后,他浑身便覆盖了一层薄薄的冰霜,伤势也在肉眼可见地痊愈着,速度简直快得惊人。白花想过要帮他检查一下伤势,可是指尖才刚刚触碰到那层薄霜,就被冻得一个哆嗦。
太冷了,几乎要刺痛皮肉骨血般的冷。
白花这才想起,自己是开在初夏春末的花朵,与风雪和严冬背道而驰,活在两条从不交织的命轨上。
想到这,她不知为何感到了一阵无以复加的悲伤以及难过。
午时,阳气达到极盛,覆盖在雪苍身上的冰霜开始消融,他的额角也开始沁出了冷汗。白花连忙站起身,想要拭去他额角的汗水,却见雪苍俊眉微拧,仿佛承受着莫大的痛苦,却依旧凭借着可怕的意志力,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孤寒而又冰冷,寂静而又锋锐,像匣藏秋水的刀,像冰封千里的雪。
他阖目时的恬静以及脆弱在睁眼的刹那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毫无感情地凝视着眼前的少女,仿佛审判尘世的神明一般高绝。
白花被这样的气势镇在了原地,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她觉得太过荒谬了,先前她怎么会觉得天神雪苍脆弱、温柔……孤寂得令人心疼呢?
——他明明是这样高不可攀的存在。
眼见雪苍苏醒,灵猫顿时兴奋得甩起了尾巴,不出所料的话,接下来雪苍就应该询问一句“姑娘,是你救了我?”,然后白花再羞怯怯地低喃一声“嗯”,这救命的恩情便能定下了。尊上失忆后实在太过任性,一意孤行差点没捅出无法弥补的破篓子,还好它反应快,立刻想出了弥补的方法,不然等尊上恢复记忆,恐怕都不知道怎么收拾年幼的自己惹下的烂摊子呢!
“敢问姑娘——”
没错没错,就是这样!我真是太聪明!太机智了!
雪苍强撑起身,神色冷淡地询问道:“这里是何处?姑娘可有在我附近看见其他人?”
灵猫:“……”
崽!你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啊?!
你给我躺下,我给你一个机会重来!你给我重新说一遍!
灵猫恨铁不成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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