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后, 天神雪苍便成了极光之境的常客,出征归来的第一件事不是回自己的仙府, 而是来看望希华。
他每次前来时都会给希华带些礼物,或是用战功换来的灵宝, 或是驰骋沙场时随手摘下的一朵花。有时候他什么都没带, 就这么两袖清风,浑身带着冰雪清冽的冷, 在踏上极光之境的时候给希华一个温柔的拥抱。
发乎情,止乎礼,无论希华还是雪苍, 本身都不是太过热情的性子,但他们都竭尽所有地表达对彼此的在意。
希华不能离开极北之境,雪苍便将外界的一些趣事拿出来掰碎了讲给她听;知晓希华自诞生之初便一直离群索居,雪苍便特地跑到以前根本不会踏足的书店里,挑选一些仙女们喜欢的话本故事送给她;他一个寡言少语、从不自矜身份的天神,会不耻下问地从下属那边查找来他打过的大大小小的战役, 将这些当做自己的过去说给她听。
他并不是一个风趣健谈的人,但他却将自己为数不多的温柔都尽数交付给了希华。
“我知道。”眼覆白纱的女子微微颔首, 道,“尘世若有战役发生,悲叹河的潮水便会暴涨。”
只有未能好好走完一生的灵魂,才会心有不甘。
“是。”雪苍垂眸望着她的发顶, 嗓音微哑, “这是我的罪过。”
他的声音依旧冷进了骨子里, 哪怕在面对她时,已经穷尽了他毕生全部的自制力。这个强大而又无所不能的天神,偶尔会在所爱之人的面前流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强者的无奈总是容易引起他人的心怜,更何况他还生得这般俊美卓然。
望凝青却没有说任何宽慰的话语,她只是握住他的手,轻轻拍抚了两下,随即垂眸,阖上了眼睛。
雪苍也跟着眼眸轻闭,享受着有她在身边时怡人的温宁,两人便这般持手相对而坐,纵使不发一语,也能相守到天地荒芜归寂。
灵猫在一旁看着,只觉得很是诡异,这两人一旦站在一起,就有一种他人无法插足的羁绊以及默契。仿佛有些话语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对方的心中就已经明了了一般。灵猫曾经也觉得极光好看,但看了二十多年,再美的风景都早已感到了烦腻。可雪苍却会陪着希华在悲叹河的尽头看群星陨落,看着那些生命的孤光沉入水底,一人神情平静,一人神情悲悯。
他们能一看就是整整一夜,直到极北之境的极昼到来,雪苍才会牵着爱人的手,踏着柔暖的草坪归居。
灵猫心想,莫非入世炼情成功了?可是它能感知到雪苍几乎满溢心头、无法遏制的爱意,却感觉不到望凝青心绪的波动。相反,她和雪苍在一起时,心绪会比往常更为平静,那种平静并非孤独,而是一种更为积极正面的、没有欲求的清净。
虽然也有一种说法是“爱人在身边就会感到很安心”,但灵猫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它抓耳挠腮地想了许久,却还是找不到原因。
如果望凝青并不爱雪苍,那为什么她会对他那么好?好的甚至不拒绝他所有的亲昵之举?
“小凝清,你爱他吗?”一日,灵猫终于忍不住心头的困惑,问出了埋藏在心底许久的问题,“你爱雪苍吗?”
望凝青偏了偏头,她的眼睛是幽兰般空灵妖冶的蓝紫混色,能够惑人心神,是希华这一族血脉的证明。这般妖冶的颜色,却凝在一双干净澄澈的眼瞳之中,只让人觉得艳而不妖,别有种稚子般的纯美:“爱?”
“就、就是……”灵猫有些为难,不知道应该如何向她解释爱的含义,“就是他对你来说,是很重要的人吗?离开他,你会难过吗?”
“生死相依,此生不离。”望凝青优雅地拨动着琴弦,语气却坚定得几近偏执,“他就是我的命。”
望凝青言出必行,说到做到。
那是极光之境的又一个长夜,望凝青结束了一天的修行,正准备睡下,窗户却突然被人敲响了。
望凝青打开窗,便看见雪苍站在外头,一身风尘,清冷如旧,但较之往常总是拿出最好的姿态面对她时的端庄俨然,此刻的他看上去狼狈极了。望凝青取出巾帕拭去他额角的冷汗,将他鬓边散乱的发捋至耳后,借着高出一坎的位置,轻轻将他的脑袋抱在怀中。
埋在爱人的怀中,雪苍绷紧的身躯这才一点点地放松了下来,发出了无声的喟叹,他眉宇间的悲哀未尽,心却已被温暖侵占。
她总是能救赎他,不管什么时候。
想到这,雪苍揽过爱人的腰肢,双手微微用力,便将望凝青从窗户内抱了出来,拥入怀中。
“今夜月色很美,要去看月亮吗?”他语气疲惫,面容却是看破生死般的冷淡,唯独落在她鬓边的吻透着最后的滚烫。
望凝青仰头望着他,明月高悬,月光凉寒,照在他如雪般灰白的长发上,只让人觉得亘古苍茫,雪寂千山。
他就像一支将要燃烧殆尽的烛。
“好。”望凝青被他抱在怀中,主动伸出手搂住他的脖颈。雪苍扯了扯唇角,似乎想笑,但惯来冷峻的天神早已忘了笑是什么模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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