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太惯着,结果这一辈子都被骑在头上,骑得死死的。我恨啊!”
阮轻暮冷着脸:“这么恨,怎么不离婚?”
司机大叔:“??你这位小同学怎么说话的?怕老婆是美德,离什么婚!”
“我们不结婚,不娶老婆。”
司机大叔哈哈大笑起来:“小孩子还嘴硬,刚刚那个不是你女朋友?”
阮轻暮:“……不是!”
司机大叔苦口婆心地劝:“我是好心指点你们,恋爱时要看清楚人。我跟你们说,我们车队有个大老爷们,天天被老婆又掐又拧的,身上全是掐痕,可惨!”
昏暗的车厢灯光下,阮轻暮看看他手背上的可疑痕迹:“大叔你说的是你自己吗?”
司机大叔:“……”
现在的小孩真是没法和他们聊天,一个个比鬼都精!
方离的手机屏幕又亮了一下,他偷偷低下头瞥了一眼。身边阮轻暮忽然开口:“别用他照片做屏保了,小心被同学看到。”
方离的脸红到了脖颈,又羞又窘地轻声说:“没、没有。就是寒假才……开学就会换掉。”
阮轻暮在心里叹了口气,想要说点什么,却又闭上了嘴。
车辆很快开到了方离家的歌舞团大院附近,方离下了车,冲着阮轻暮挥挥手:“阮哥,明天见。”
阮轻暮探出头,看了看大院里面黑漆漆的小路,皱了皱眉:“怎么这么黑?算了,我送你进去。”
刚推开车门,忽然路边的树影里就猛地蹿出了一个人:“不用你送!”
两个人猝不及防,都被吓了一跳,阮轻暮差点飞起一脚踢过去,幸好反应快,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傅松华?”
傅松华从黑影里站出来,脸色又冷又臭。
他看着阮轻暮,一对浓眉拧得纠结又凶狠,伸手把方离拉了过来:“不劳烦你了,我送他进去。”
阮轻暮定定地看着他,再看看方离那惊愕又欢喜的眼神:“行,我走——你不准吼他,听明白没?”
傅松华脸色更难看:“我什么时候吼过他?我只想吼你!”
阮轻暮又好气又好笑,也懒得和他计较,伸手点了点他,转身重新上了车:“麻烦你,接着去爱民巷。”
出租车一溜烟地跑了,歌舞团大院门口,方离和傅松华面对面站着。
歌舞团衰落多年,门卫室都已经没了人值守,通往宿舍楼的小道路灯也坏了,远处好几十米外,才有一盏灯亮着,懒洋洋地散着昏黄的光晕。
方离仰起头,看着傅松华那沉默的脸,小声问:“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他的心怦怦跳着,想要控制自己,可是声音却还是有点颤。
傅松华低声说:“全市就这么一家市歌舞团,百度一下就找到了。”
“哦。”方离的脚尖在地上局促地画着圈:“那……那你来找我什么事?”
傅松华冲着通往家属楼的小路扬一扬下巴:“送你进去。”
两个人并肩往里面走着,经过了那盏路灯,傅松华的脸被光线照亮了些,挺直的鼻梁边,深深的阴影有点少见的忧郁。
“方离……我明天能不能陪你去打工?”他忽然问。
方离心里越发跳得厉害,低着头:“不用了,阮哥和我约好了。对了……我们明天是最后一天啦。”
傅松华高高的个子在路灯下留下瘦长的影子:“所以,你就是去玩两天,和他一起?”
方离忐忑地看了他一眼,心里辗转:“也不是玩了……阮哥说他缺钱,我、我也想试试看挣点钱。”
看着傅松华瞬间拧起来的眉心,他赶紧慌乱地补充:“我们不会耽误学习的,你放心。”
“我们?”傅松华停下脚步,身体大半落在小路拐弯的阴影里。
方离有点慌乱,听着他和往常不同的平静口气:“……”
“缺钱的话,就不能找我借一点吗?”
方离不吭声了,半晌才低声说:“总不能一直找人借的。”
傅松华站着不动,半晌问:“所以,你有什么困难,都第一时间会想到你的阮哥,我这个人,永远都不在你考虑的第一顺位,对不对?”
方离呆呆地看着他,声音微微带了颤抖:“不、不是的。”
“你是。”傅松华凝视着他,“无论是跳舞,还是打工,我都是这样,要厚着脸皮凑上去,才能加入进去。”
他顿了顿,自嘲地笑了笑:“哦,不对。你看,这一次我就算凑上去,也都会被拒绝呢。”
方离怔怔看着他,心里跳得如同鼓擂。
“阮哥是我最好的朋友,你知道的,他人那么好。”他结结巴巴地说,不知不觉,就急红了眼眶,“你不一样……”
“是啊,在你心里,我和他不一样!”傅松华忽然提高了声音,声音沙哑,“谢谢你一再提醒我啊!”
他阳光俊朗的脸上,受伤的表情如此明显:“我以为我做的多一点,总有一天你就会觉得,我也不比他差;我以为你总会明白他和班长才真的要好,就会死了心,可是你根本就看不清,不是吗?!”
“傅松华……”方离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往脸颊上涌,心里乱成了一团麻,“你还是回去吧,我也要回家了。”
他忽然转过身,往自己家门口疾步跑去,声音远远飘来:“作业我会抓紧做的,我保证,我不会耽误学习,不会惦记着去赚钱的……”
话没有说完,他的身后,傅松华忽然迈开大长腿,急追几步,转眼追上了他。
高大的男生一把从背后抱住了他。
……
隔着冬天厚厚的衣裳,他的臂膀有力,胸膛紧紧贴在了方离的背上,心跳“咚咚”地传来。
“不准走。”他声音低哑,火热的鼻息喷在方离的耳朵边,“我就是不想你和阮轻暮好,就是不想看到他送你回家。”
顿了顿,他又小声说:“龚医生也不行。谁送你回来,我都想打他。”
方离的身体僵硬地像一块石头,冬夜的风吹得人脸颊冰冷,可是他心里却热得发烫,像是有什么在心底破茧而出,又像是有什么在面前徐徐展开真相。
他不敢触碰的那种真相。
“傅松华……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他颤声问,瘦弱的身子在发抖。
“我知道。我想说这几句话,想了很久了。”傅松华忽然用力把他的身子扳过来,看着他的目光,灼灼发亮,忐忑着,却勇敢,“方离,我和班长也很好,可是我不想和他一起上课下课,不想和他一起腻着不分开,也不想和他一起跳舞和做作业。”
方离怔怔地听着,彷如雕像。
昏暗的路灯下,他娇嫩的唇瓣变得苍白,琥珀色的眸子里闪烁着泪光。
“所有这些事,我只想和你一起做。你和别人都不一样。”高大阳光的少年笨拙地伸手,擦去方离忽然落下来的泪水,又懊恼又惶急,“我就是想跟你说一声,说完了,我就走。你别哭啊,也别害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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