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一传十,十传百,个个心里都有了猜测。
禁卫军焚缴两天,把楚都所有人家里的血纸烧了个干干净净。
借此生事的,愚蠢发言的,无论百姓还是官员,通通当场毙命,四个城门,每一城门上都悬挂一排头颅,百姓骇极。
暗部叁府亦倾府全出,全城戒严防备。晏沉知道,对方绝不会就此罢休。
鄢枝训练的情兽队伍亦悄悄潜入民间,助晏沉一臂之力。
此次生事的,二人不做他想,皆明白是琉尾洲所为。
对方已至绝路,便打算将红渊之秘公之于众,借百姓力量逼迫熹帝。
这不过是开始。
果然。
禁卫军焚缴完血纸的第二天,楚都各酒楼、青楼、戏馆,等等人口稠密之地,青天白日,从天上飞落新的血纸,洋洋洒洒,如白雪吹红梅——
禁卫军和暗士皆闻风而出,俱抓住一把,看之——
人们一边惊慌躲叫,一边伸手抓之,有人执纸而念——
“熹帝昏残,天神雷怒,红渊现之,末世将临。”
百姓哗然,恐慌不已。
人群中有人惊恐道:“天降异象,天要亡沇国啊……”
众人左顾右盼,吵闹纷纷——
“怎么突然就出现了呢,太可怕了……”
“青天白日……”
“红渊是什么……”
“皇上做了什么,天神为什么发怒……”
禁军统领秦慎此刻亦看完血纸上的话,面色阴沉难看,沉声喝道:“闭嘴!给我安静!”
禁卫军长刀一拔。
众人脑袋俱是一缩。
“有人胆大包天,肆意散布谣言欲置沇国不利!此乃株连九族重罪,皇上大怒,下令必抓此人!知情者若隐瞒不报,以同伙论处!”
秦慎手一挥,各处禁军汇集,封酒楼瓦肆,围青楼戏馆,再次将出现的血纸烧了个干干净净。
各楼各馆的人被禁卫军围作一处,偷眼看着血纸被烧,心里都是血纸凭空出现的场景。
这是人为,何人能信?
人群中有人害怕地小声道:“……烧了还会有啊……”
听者身体一抖。
围百姓的禁军,十之五六目光微闪,听到了人群中的话。
又有人小声惶恐:“天神会更生气的……”
人群熙攘,又有再次喧哗之意。
一箭射入人群背后梁柱,众人瞬间消声。
官方虽下令禁止传播今日之事,然一夜之间,“熹帝昏残,天神雷怒,红渊现之,末世将临”十六字仍然传遍大街小巷。
言官递折参谏,此十六字赫然在折上。
熹帝瞳孔一缩。
地下九个言官跪道:“皇上慎行!”
一柱香后,九人被拖出去。
当夜,楚都城内出现一种“怪物”,速度非人,力量巨大,他们瞳孔全黑,有兽耳兽爪。怪物随机出现在城内各处,现身即杀人,不管男女老少,不管身份地位。所到之处血流成河,尸横遍野,惨状不可睹。
鄢枝是最先得到这个消息的,她立马命道:“杀。”随即飞身出去,极速掠过楚都城。
在一偏僻院落,鄢枝与“怪物”对上。
二人隔庭相对,院中已有七八具尸体,屋中有血流出。怪物爪上鲜血淋漓,他眼睛漆黑一片,木然盯着鄢枝。
鄢枝心中虽有猜测,但看到对方果真是情兽时,心中还是一窒。
情兽傀儡。
他桀然而笑,下一瞬间一爪抓来,直掏鄢枝心脏。
鄢枝速度比他更快,飞身即刻绕至其身后,闪身与杀招同时进行,瞬间扭断其脖子,“咔嚓”一声,怪物的爪子软下去。
她没有丝毫停顿,负怪物飞走,径直飞至太子府,将怪物扔进太子府,转身又没入黑夜。
禁卫军连夜巡城,此刻亦发现杀人怪物,铁甲铿锵,一列一列出动,朝各处尸群奔去。
暗部虽早已闻风出动,然傀儡情兽经过力量强化,且毫不胆怯,置生死于度外,二者对上,暗部不敌,多为丧命。
鄢枝随后重回城中,及时救下两位族人,又杀了两具傀儡,俱负尸离开。
楚都彻底陷入恐慌之中。
百姓人人自危,官府门口哭嚎者跪了一地。
一夜死的人太多,且死相可怖,皆为一种非人死法,如何不让人联想到近日谣言?
官府又将所有死者统一抬走,不许亲者验看,对报官者亦闪烁其词……
百姓心中更加不安了。
丧亲者官府门前哭嚎。
城中各处谣言四起。
城门紧闭,不许任何人出城。
城墙上,各类人头悬挂,血污斑斑。
城内,大街小巷皆是黑压压的禁卫军。
…………
重大变故来得如此突然,几日前的楚都百姓安居乐业、歌舞升平,决计想不到几日后楚都就戒严至如此。
天罚。
百姓痴愚,只能将这突如其来的灾难归为老天爷的惩罚。
同日,新的血纸全城飞扬,仿佛真是老天爷下的雪。
百姓仰头观天,天空阴沉,一片灰蒙,纸片就这样突然从天而降,而天空中什么其他东西都没有。
如此诡异之景,人如何能做到?
百姓的心理防线瞬间被击溃。大街小巷众人俱朝天而跪,磕头道:“天神恕罪!天神恕罪!天神恕罪——”
血纸缓缓而落。
——皇宫后山,红渊之门,九钥开启,能平天怒。
太子府。
晏沉和鄢枝手上拿着相同的血纸,暗室之内,一具情兽傀儡的尸体躺在石床上。
血纸第二次从天而降的时候情兽族就有人飞至高处查看。
血纸不是人躲在暗处洒扬,确是从空中平白现之。
情兽族人亦飞跃空中探查,没有任何发现。
此事甚诡。
第三次,鄢枝亲自查看,亦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血纸三次无故现之,楚都城内,不仅百姓恐慌,朝中官员和禁卫军亦心神难定。
熹帝不听任何人劝告,一意孤行,只欲杀人灭口,不许任何人讨论。
然事态已超出熹帝能控制的范围。
甚至皇宫内部亦传出有关红渊的消息——
后山常年重兵把守,不许任何人靠近。
宫中常有人无故失踪。
后山常传出惨叫。
…………
凡此种种,将后山形容得恐怖又神秘。
晏沉道:“瞒,是瞒不住了。”
鄢枝颔首,“琉尾洲和鄢常联手,一个靠宝物隐踪造言,一个用杀人造势。敌在暗,我们在明;敌攻我守,抢的是人心。”
然熹帝不听晏沉计策,用强硬手段堵之,正中对方下怀。
人心已失。
比琉尾洲更令人头疼的是,红渊自己出了问题。
鄢枝问道:“红渊的锁痕都修复了吗?”
晏沉摇头。
熹帝第二日便秘密送百人进后山,同时用百人血补之,锁孔裂痕确实完全修复了——然只坚持了半天。
半天过去,新的裂痕出现。
熹帝试了三次,三次如此。人血只能短暂有效。
红渊裂痕,还在增加中。
晏沉今日出宫的时候,锁孔之上,已有一条一丈长的开裂。
熹帝眼红如血,神色恐怖。
琉尾洲为启红渊,放出末世流言,歪打正着,竟被他说中了。
晏沉没有坚决阻止熹帝行为,不仅仅是因为身份,也有其他考量。
若要救情兽一族,红渊之事可当先锋。
鬼神之事,人都是叶公好龙。偏偏这个大陆确有怪力乱神之事,若要百姓接受,必然要经历此过程。
鄢枝看着晏沉,心中若有所感,问:“今日还要进宫吗?”
晏沉点头。红渊的那条裂痕令他心神不宁,还是再查看一次比较放心。
“我和你一起去。”
晏沉皱眉。
鄢枝道:“即便你不要我跟着,我亦有能力自己去。”
晏沉只能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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