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宝慌张膝行,跪到她脚边,抱住她的腿,声音发抖:“姐姐,不要这样,宝宝害怕……”
谢瞳深吸一口气,神色难辨。
“对不起,宝宝不问了,再也不问了!”他紧紧抱着,手用力到发白,“是什么都没关系,姐姐别生气,我错了,对不起,宝宝错了,对不起……”
他落下泪来,忍着哭腔,“姐姐不爱我没关系,让宝宝爱你……我什么也不瞒了,我什么都说,姐姐你别生气,我真的知道错了……”
谢瞳一脚踢开他,面色冷若冰霜:“滚!”
鄢宝被踢开一丈远,吐出一口血,他连忙爬起,再次抱住她,嚎啕大哭,“姐姐!姐姐!姐姐……”声嘶力竭,声音里浓浓的恐惧。
谢瞳不为所动。
他抹掉眼泪,爬上椅子欲亲她,谢瞳往后一退,眼露嫌恶,“你就是靠这些勾引她的?也这样动不动就亲别人?”
鄢宝连连摇头,“没有,我没有……我只——”
“住口!”谢瞳眼里黑沉沉一片,“我不相信你。”
鄢宝嘴唇颤抖,心如刀绞,他绝望地看着她,“你怎样才会信我?”
“永远不会了。”谢瞳直视着他,一字一顿,“有些东西,失去就不会再有。”
鄢宝嗅着她身上散发出的味道,知道她说的是真的。
他被她宠着长大,无所不应,便以为她应该会永远这样。
他以为种族是最重要的。
他以为撒撒娇,装装可怜,她气消了就好了。
当失去猝不及防来临,他才发现他没有能力接受失去。
他不能失去她。
鄢宝跪在她脚边,头磕在她脚上,“我什么都愿意做,主人。”眼泪滴在她鞋上。
这边。
鄢黎和鄢月仍旧没有消息,鄢枝无法再等,留下消息,即刻前往锦城。
一天一夜后,鄢枝到达情兽在锦城的秘密基地。
鄢枝见众人第一眼,心沉下来。其所见族人都已中毒,其胸口,皆有黑线蔓延。
鄢枝未死之消息,早已传回族内,然众族人未曾想她今日回来,乍一见,皆惊喜不已,纷纷展露笑容,随她一起朝族长之处掠去。
所到之处,一片呜声——那是情兽一族表示欢迎、想念、敬佩、赞扬等等意思的一种独特呜声,两重一轻,欢快明朗。
鄢枝展颜一笑,也跟着“呜呜呜”两声。
族中认识她的旧部占大多数,新生族人是少数。
闻此回应,旧部皆是不同程度一讶——不敢相信向来冷漠疏淡的三少主会发出此种呜声。
新生者虽已听过其事迹和族人评价,但直观见人,并不觉得她有多高冷,甚至有胆大的化作狐形,蹭了蹭她的手。
鄢枝笑着摸了摸它。
山林间,呜声更甚。
距族长处还有三十丈远时,鄢枝手一挥,旧部停下,并纷纷抓住身旁还欲相跟的新崽子,道:“不可再进。”
“为何?”
“少主与族长有要事相商。”
“我们不能听吗?”
“他们商量好了会告诉我们的。”
鄢枝转眼跃至鄢勿身后,鄢勿正在打坐。
“族内还有奸细。”
鄢勿转过身来。
那是一张年轻青春的脸,性感妖冶,颠倒众生,和鄢枝一样年轻,谁也想不到他已百岁。
但他的眼神确与年轻人不同,深沉如古井,妩媚之下,又多了另一种沉稳之感,气质独特。
鄢枝见他正面,轻轻松了一口气。还好,鄢勿没有中毒。
“怎么说?”
“族人皆中奇毒。”鄢勿果然一讶,她心中沉沉,从见到族人尚未迁徙时心中已知毒乃暗中所下,族人皆未发觉。
只有她能看到中毒者胸口的黑线。
“此毒乃暗部秘主专为情兽所制,我中过此毒,中此毒者胸口可见黑线,黑线蔓延至指尖便会毒发身亡。平时症状常见突然晕厥、力竭、幻形失败,严重时吐血。若无救治,大概半年毒发。”她顿了顿,“暂无解药。”
鄢勿蹙眉,“你的毒如何解的?”
鄢枝垂眸,“我当日刺杀暗部秘主,对方与我同中此毒,后同时掉下悬崖,各自失忆,再而途中相遇,机缘巧合下得以互相解毒。”她顿了顿,“现已分道扬镳。”
毒药研发者亲自解的毒确实不具备参考性。鄢枝之所以得救,绝大部分原因大概是对方为了解自己的毒。
此毒能对情兽起作用,解药想必不会简单。
“能猜到解毒关键吗?”
鄢枝呼吸一滞,“结契,血。”
鄢勿一抖,他朝她望去,瞳孔放大,“你说什么?!”
鄢枝跪下,“对不起。”
鄢勿愣愣将她扶起,“不……”
鄢枝心里一颤,咬牙道:“此刻找出奸细,配出解药才是最重要的事,我……”
鄢勿摸住她的头,鄢枝眼睛一酸,话顿住。
“傻孩子,我没有你想的意思。”
鄢枝一颗泪落到地上。
他将她抱入怀中,“找出奸细,配出解药确实重要。”他声音沉沉,“我的小枝同样重要。”
鄢枝泪流满面。
鄢勿拍拍她,“孩子,你受苦了……”
“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们。你做得很好。”他叹一声,“你是做得最好的那个。”
鄢枝双手垂立,紧紧拽着拳头。
鄢勿不再说话,轻轻拍着她。
片刻后,她伸出手,紧紧抱住他,咬唇流泪。
鄢勿脑中情景一闪,此情此景似曾相识。谁曾经也这样抱着他无声流泪过?
鄢姝吗?长公主吗?为了什么?
记忆朦朦胧胧,他一片茫然。
一刻钟后,鄢枝平静下来。她擦干眼泪,又是一副生人勿近的高冷,眼里带着三分杀意。
她仿佛还是情兽族熟悉那个三少主。
“还有一事。”
“什么?”
“琉尾洲也在找红渊入口。”
鄢勿目光一凌,“绝不能让他们先找到!”
“他们送鲛人女进宫寻四身饕餮,鲛人女乃鄢妩假扮,暂无威胁。但此事重大,他们应不止一个计划,后续一定会有其他动作,我们可早做打算。”
鄢勿目光一寒,“杀之。”
鄢枝点头,道:“杀之前要让沇国皇帝知道这件事。”
“确实。”鄢勿沉吟片刻,“杀了这个使团还会有下一个,来之不尽。沇国对红渊之事极为敏感,绝不许任何人碰触,琉尾洲之意图,非得让晏姓知道,才能从根本杜绝。”他顿了顿,“也不一定要我们出手。”
鄢枝垂眼。
鄢勿看向她,她比以前更懂了。
鄢勿问:“你觉得该如何做?”
鄢枝起笔,在纸上写下。
鄢勿看着她的计划,禁不住一叹,“他教的?”
鄢枝笔一顿,一坨黑墨晕开,浓浓一团黑色,“是。”
她声音冷静平淡:“一计只一利,下等计;一石二鸟,中等计;一箭三雕,上等计。欲作上计,以柔克刚,隐己阵前。”
鄢勿和她对视,眼神恍惚一瞬。这样的眼神谁曾经有过吗?有个人曾经像这样爱过他吗?
为什么,都记不清了呢?
“就这样做吧。”鄢勿说。
“是。”
“奸细之事——”
鄢枝将上一张纸捏成粉末,在新的空白纸上重新写下一计。
鄢勿:“可。”他手一挥,此张随前化为粉末。
鄢枝写下第三计。
鄢勿顿住。
鄢枝跪下,“此毒唯我一人曾解,半年之期紧急,两边同时试药,方可节省时间。若您不放心,可派人与我同往,鄢枝在此立誓——”
鄢勿拉住她,“发什么誓!”
鄢枝跪着没有起来,她三指指天,厉声道:“我鄢枝对天发誓,此生绝不背叛情兽一族,若违此誓,亲死朋散,身首异处,魂永不安!”
鄢勿久久未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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