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警心戒,打算一有不对就破门进去。
然一柱香时间过去,里面悄无声息。东山立在门外,胆战心惊。
稍远处的奴仆,目光交叠,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既纳闷又好奇,心思各异。
一刻钟后,门打开了。
一人一狐从门里出来。
众仆见狐狸没有丝毫捆束,俱是骇得后退一大步,脚僵手硬,随时准备奔命。
狐狸也被众人的反应吓一跳,退后一步,欲跃进棠篱怀里。
棠篱向左移了一步,看着它:“不可以。”
狐狸冲他呜一声。
棠篱面色不变,对东山道:“抱起来。”
东山身形一顿,俯下身去,将狐狸提起。狐狸稍挣了挣,跃到东山肩膀上,立住了。
众奴仆讶然之色难掩,就、就驯住了?
狐狸在东山肩上动了动,见棠篱就在旁边,跃跃欲试,依旧想跳过去。
棠篱毫不犹豫打了它爪子一下,冷声道:“不可以。”
狐狸低吼一声,冲他龇牙。
众奴仆又后退了一步。危险,危险,完全没驯好!
棠篱视若无睹,看着狐狸嚎。
狐狸嚎了一会儿,见没人理它,深感无趣,渐渐闭上嘴巴,趴在东山肩上。
棠篱道:“给它准备一个房间,不用玄铁笼关着,我明日再来驯。”
众奴仆躬身:“是。”
东山随棠篱回府,经过昨日痴傻男子问米菜糕的地方,棠篱停下来。
一柱香后,男子如约而来,愣愣地:“有米菜糕吗?”
棠篱将米菜糕放入他手中。
男子似一愣,缓缓低头看了一眼。他把油纸扯开,青白色的米菜糕静静躺在他手中。
一眨眼,男子消失在街道上。
东山一惊:“这轻功!”
棠篱道:“回吧。”顿了顿,“可以把消息放出去了。”
次日,棠篱依旧叫厨房做了米菜糕,驯完狐后回府,在固定地方等了一会儿。
然第二日,男子没有来。
棠篱没有奇怪,每日都叫厨房做米菜糕,每日都带着,男子隔三差五会出现,拿了米菜糕就走,送糕的和拿糕的,都奇怪得很。
时隔半月,狐狸已被驯养得温顺可人,逸王大悦,为这只稀有白狐办了一场赏狐会。狐狸全程温驯地窝在晏蔺怀里,晏蔺喂它吃东西,它不紧不慢吃掉,一点儿也无普通狐狸吃东西时的狼吞虎咽;晏蔺不欲它吃带血的肉,手伸到它嘴边,狐狸将食物松开,任人把食物拿走。
众人无不惊叹,将其奉为神狐。
晏蔺也喜欢得紧,对狐狸百般宠爱,去哪儿都带着。
棠篱身虚,没有参加赏狐会,特例呆在菊叶轩,一边咳,一边写东西。
突然,有飞镖破空而来,直直射在书案旁边的柱子上,东山上前取下。
“戎五的纸条,说给他一万两白银,可允一事。”
戎五,弥城第五高手。
“给他送去。”
“是。”
东山转身欲走,一人形如鬼魅,悄无声息落在棠篱身后。东山身形一顿,反手射出飞镖,“叮——”,射到墙上。
来人嗤笑一声,“这儿就是悬月门?”
“何事。”棠篱无视他语气中的轻蔑,抬眼看他。
男子快如闪电,抓了抓棠篱的手,又移到东山身后,桀桀一笑,“一个将死书生,一个不过上品,你们能做什么?”
棠篱面色不改,“那要看你做什么。”
“我要杀人。”
“可以,帮你杀一个人,你也要杀一个人。”
男子大笑:“样子倒是做得足!”他掐住棠篱下巴,“你若杀不了呢?”
“随你处置。”
他丢下一个纸条,“我等着。”人消失不见。
东山道:“排名第二,祖天。”
棠篱道:“院子买好了吗?”
“城外一里。”
“雇人去做事吧。”
“是。”
生意来得如此之快,超出东山预料。来的人,都是棠篱当日勾画的人。棠篱心思之诡,令人胆寒。
然,祖天都杀不了的人,还有谁杀得了?
第二日,虽已无驯狐之事,但是棠篱还是带了米菜糕,去往某处等人。
一柱香后,奇怪的男子出现在街上,他伸手拿米菜糕的时候,棠篱道:“可以帮我做一件事吗?”
男子声音呆滞:“我只会杀人。”
棠篱把纸条给他。
男子道:“二十个米菜糕。”
“好。”
男子飞走。
东山憋了一肚子疑惑,此刻更是憋得不能再憋,忍不住叫道:“先生?”
“你注意到他伸手要米菜糕的手了吗?”
“什么?”
“左手。”
“所以?”
“你从此刻起,伸手如他,我们回王府。”
东山一头雾水,然还是听话乖乖举起,一路顶着旁人怪异的目光回到菊叶轩。
棠篱倒了一杯茶,放在东山手上。东山手微抖,稳稳拿住了茶杯。
棠篱看着他,“你看,一个学武之人,伸手两柱香时间,手都会不稳,他若只是一个痴傻之人,不可能一整天都如此。”
“那和左手有什么有关系?”
“乌锋使左手剑。”
东山一惊:“那是乌锋?!”
“猜的。”
“他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不知。”
东山皱着眉,“您猜猜?”
棠篱一笑:“我是人,不是神。”
东山低下头去,心想,仅凭一个姿势就猜出别人身份,还不神?
三日后,祖天跃进城外一院子,在一白纸上按了一个手印,对着黑黢黢的柜门桀桀一笑:“我祖天说到做到,以白纸契为凭,有事找我。”
柜门后传出声音:“大侠留步。”
“干嘛?”
“事已备。”
“拿来。”
一封信从缝隙里传出。
祖天撕信一看,张扬的眉高高挑起,“找狐狸?”
此刻收到一万两白银的戎五,打开信封,里面是同样的内容。
夜半。
棠篱坐在案前,正在画院子机关图。
东山一觉睡醒,瞧了瞧微蓝的夜空,又瞧了瞧某处还亮着的灯,心里一声哀叹。如此下去,他的身体还能撑几时?
撕心裂肺的咳嗽从屋里穿出,一声一声,闻者惊心。东山飞跃门前,隔着门道:“还望先生保重。”
“进来。”
东山进去。一只苍白、瘦骨的手将一卷轴递到他面前,“可以动工了。”
东山接过,“是悬月门机关图吗?”
“嗯。”
三日,仅三日。此人就设计好可守不可攻、铜墙铁壁般的机关,如此心智,如此消耗,是真的不要命了吗?
他目光一瞥,机关图边缘,隐隐有血迹。
“下去吧。”
棠篱没有起来,蘸了墨,又开始做下一件事。
悬月门初立,规矩、人手、选址、机关、运行,棠篱一个人,几乎做了所有事,日夜不分,马不停蹄,仿佛头上悬着一把剑,只要他一停下来剑就会无情劈下。
心思之缜密,令人恐惧;行事之果决,令人惊叹;处世之稳妥,令人敬畏。然,没有人会料到,其人做众事,竟只为了一只狐狸。
东山退下,棠篱把带血的帕子扔进抽屉,神色如常,继续做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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