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上班的时候,工作不轻松,那个时候她每天的精神寄托就是回家。
但是时间久了,吴悠就不这么想了,下班之后,回家也是一个人,空空荡荡的房子只会让吴悠想得更多。
她怕自己会想起过去的那些事情,那些人。有一次吴悠也许太累了,回家就倒在床上。
她会做一个梦,梦里回到青阳高中那年的运动会。吴悠先看到主席台前拉拉队裸露的小腿,耀眼的白,白得刺眼,白得心慌,再看到高一一班的班旗,鲜艳的红,红得心痛,红得心惊。
吴悠混在人群里,在梦里她好像戴了一副度数不合适的眼镜,周围的场景变幻着,她好像回到了那个小操场,但她看不清。
梦中的一切都不真实,却又那么真实。吴悠踮着脚努力地在小操场上找着那个人的身影,找不到。她看到自己站在高中教学楼五楼的平台上,往前一步,自己就会掉下去。她不想,她往后退,可是栏杆也在动,在往后退,自己从五楼跌落下来。
她掉下来的时候,看到小操场上周倩和那个人,周倩穿着白色的裙子,牵着那个人的衣角,那个人是谁,她心里知道。同学和老师都围了过来,老师指着五楼的吴悠喊着,同学们对着吴悠指指点点地议论。吴悠听不见,但她用力地想要听见。
吴悠突然惊醒了,醒来的吴悠感到背后凉飕飕的,冷汗打湿了衣服,冰凉得刺骨。吴悠感觉格外口渴,想去喝口水,发现自己的脸上全是泪水和汗水。此时才凌晨三点。
吴悠再也睡不着了,这些往事,她以为自己会忘记。
过了这么多年,久得她以为自己都忘了,没想到如今还是记得这么刻骨。如果早知这就是结局,她情愿没有开始。
自从上次许清明让吴悠做了一次标书之后,公司部的同事就经常要吴悠去帮忙。公司部处理的文件都需要比较强的专业知识,有时吴悠还是感到力不从心。经常是大家都下班了,就只剩吴悠一个人在公司部忙碌。
吴悠看许清明走的也很晚,有时候吴悠走了,许清明的办公室还亮着灯。她加班偶尔碰到一些难题,想要敲门去请教一下许清明,但是一想到他那张不近人情的脸,还是算了。
这天,吴悠正对着一个民企的财务报表犯难,突然听到许清明的办公室传来一声响声。
吴悠立马跑到许清明办公室门口许总?。
里面没有声音,吴悠犹豫了三秒钟,闯进了办公室。一进门,许清明倒在地上,头上冒着冷汗,旁边是破碎的水晶摆件。
吴悠吓得赶紧拨了120,跟着上了救护车,到了医院吴悠才想起来给吕行长打电话。
吕行长和唐觉到医院的时候,许清明还没有醒。吴悠只好在医院走廊给吕行长报告了一下情况,许清明是突发的急性胃炎。
吴悠出医院时,已经凌晨一点了,医院却还灯火通明,急诊的救护车还在往医院送着病人。她一向很讨厌医院,因为医院惨白得让人发怵。
吕行长让吴悠这几天把柜台的工作放一放,安排她去医院照顾许清明。
其他人吴悠倒是无所谓,反正都是工作。只是许清明,吴悠有点犹豫。她不太敢和许清明对视,他的目光总是透着怀疑,他的眼睛可以看穿自己。
他的行内通讯录上只有一个在bj的舅舅,家人都不在身边。许总是我们行的顶梁柱,他不能出问题,这几天要麻烦一下你了,吴悠。
吴悠还是接受了任务。
中午的时候,吴悠就大包小包地出现了在穿着病号服的许清明面前。许清明看到吴悠背着卷纸,提着脸盆和饭盒的样子,有点哭笑不得。
许清明是突发的急症,市中心医院是三甲医院,床位本来就紧张,吕行长动用了关系才把许清明安排到这个两人间。
隔壁床是一个高中生,从来不吃早饭,突发的胃溃疡被送了进来,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吴悠一把拉过隔帘把两个床位隔绝开来。
许总,我是来照顾你的。
我不用人照顾。许清明还是一脸的不近人情。
许总,我给你在食堂打了饭。
我不饿。
许总,我去给你倒杯水
我不渴
许总,我去问问护士下午安排做什么检查?
下午做胃镜,需要空腹。
吴悠明显感觉自己和许清明的气场不合。许清明坐在床上看着书,吴悠偷偷瞄了一眼,《罗织经》,这倒是很符合他腹黑的气质。
中午的太阳升到了日头,日光从窗口悄悄溜了进来,翻过了许清明的眼镜,他的瞳孔被照射成了琥珀色。
他偶尔用拇指和中指卡住整个镜框,推一下眼镜。许清明的手白皙且骨节分明,指缘的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怪不得当年在学校许清明人已经毕业,学校却还有他的传说,这样一副好皮囊又俘获了多少少女的心。
我看过你写的授信报告,不怎么样。许清明合上了书,取下了眼镜,放进了眼镜盒,他揉了揉晴明穴,右手拿起
茶杯,正准备喝时,皱了皱眉。
吴悠正在神游,没想到许清明会突然和自己说话。
还请许总的批评指正,我对财务报表有些地方不理解。吴悠跟着许清明的这几天,已经大致了解了他的习惯。
比如取下眼镜时,眼镜一定会放在眼镜盒里,以防止镜片磨花。比如他就算是一个躺在床上的病人,他的病号服也要整齐得一丝不苟。吴悠第一次看到许清明站在病房里的小阳台,在阳光下整理自己的病号服,他翻正自己的衣领,抚平褶皱,吴悠心里暗叹,他是怎么把病号服穿得像西装一样笔挺的。又比如,他此刻一定是嫌茶杯里的水凉了。
吴悠赶紧接过他手里的茶杯,给他换了一杯热水。
比如?蒸腾的热气熏着许清明的脸。
那些粉饰过的财务报表,我总觉得不太对,但又不知道是哪里不对?吴悠心里其实有很多业务上的问题,但许清明一直对她不咸不淡,她也不好意思主动问他,今天他开口问,吴悠才提出来。
一个企业的营业收入的真实情况可以根据流水的情况来判断,另外可以用纳税申报表做参考。许清明喝了一口热水。
至于怎么判断。
许清明看了一眼吴悠,她还是只是个新人,需要一个师父领进门。
你还是缺乏经验。
真是听君一席话,胜似一席话。
在做完胃镜之后,许清明交待吴悠明天把审批资料一并带过来,让吴悠今天早点回家。
吴悠回家煮了小米粥,清炒了一道藕带,还有一小碟上海青。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在家吃饭了,久违的香味,偶尔做一次饭这种喜悦的心情溢于言表,这样的生活才充实。
吴悠突然想起,许清明因为下午做胃镜,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不知道他自己会不会去食堂买饭。
吴悠想给许清明打个电话,又觉得不是很妥当,毕竟照顾许清明是吕行长交给自己的任务。
吴悠又准备了一份清粥小菜去了市中心医院。
当吴悠到病房的时候,正听到许清明被隔壁高中生的女亲属围观,叽叽喳喳的夸赞声一句接着一句,吴悠还没进门就听到了。果然,生得一副好皮囊,到哪都是妇女之友。
高中生看到吴悠来了,故意大声叫唤:妈,你给我带的饭呢?你能不能关心关心你自己的儿子?
来了来了,就知道死叫,现在想吃饭了,早干嘛去了。一个四五十岁左右的阿姨,走过来给儿子盛饭,年纪不轻,却保养得当。
看到吴悠来了,眼神流露出了羡慕。
小姑娘来了,你男朋友还没吃呢。
这不是我男朋友。吴悠穿着红色的碎花裙子,刚染的棕色头发自然散落在肩上,提着饭盒,跟平时穿着行服的吴悠完全不同,自己和许清明的年龄差不了几岁,确实容易误会。
不是男朋友?隔壁阿姨一边拿筷子,一边唠嗑。
已经结婚了?妹妹你多大了,二十五?隔壁的阿姨看吴悠这么年轻,几句话就问的她满脸通红。
不是,这是我们—。吴悠想解释。
同事。许清明立马说道,他怕吴悠说的越多,错的越多。
隔壁阿姨懵了一下,立马露出一脸怀疑之色,这给男同事送饭的,好像不太常见。
吴悠赶紧把饭盒拿到许清明的床边许——吴悠一口把总字咽了下去。
放着吧,我不饿。
他嘴上这么说,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他的神色如常。吴悠看了许清明一眼,什么也没说,只是把饭盒打开。
一阵米香味钻入了许清明的鼻子里,许清明忍不住瞟了一眼。
吴悠把粥盛好,递给了他。
许清明的手指触着不锈钢碗传递过来的温度,碗里的白粥在冒着腾腾热气,许清明的眼镜被熏上了一层白雾。许清明握着碗一直都没有动,吴悠看不到他的眼睛。
我帮您擦一下眼镜。许清明把眼镜摘下来放在桌上,眼眶有一点微红。吴悠转身去找眼镜布,装作没有看见。
许清明已经很多年都没有闻到过这种白粥的清香了。四方食事,他想起以前母亲在厨房的氤氲里忙碌着的背影,米粒和水在锅子里咕咚咕咚地煮着,空气里弥漫着浓稠的香甜味,母亲转过头笑着招呼着。
清明,来尝尝。
那个时候许清明觉得这不过是最稀松的一碗人间烟火,现在才明白这是上苍额外的眷顾。
自己的人生注定是风风雨雨的一生,注定充满了颠沛流离,那么死去的母亲是许清明人生中唯一的慰藉。如果每个人在出生之前早已经看过自己的剧本,那么让许清明义无反顾的一定是和母亲相处的这几年,他愿用这一生为赌注,去换取这短短几年的母子相依。
碗里的白粥每一粒米都开了花,足见火候。等吴悠擦完眼镜时,许清明已经把一碗粥喝完了,吴悠看他饿紧了,又添了一碗,把藕带和青菜摆了出来。
吴悠收拾好碗筷准备走的时候,她听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第1页/共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