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啪！啪！窗口外的妇女把玻璃敲得啪啪作响。

你把我的钱还给我！妇女用力敲着银行柜台的窗口，扑在防弹玻璃上的架势让吴悠感到害怕，她想起了《釜山行》里的丧尸。

吴悠在柜台里面，隔着玻璃窗，但还是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

吴悠打开扩音器说:女士，您先不要激动，这张人民币是假币，按规定是要没收的，如果您有异议，60个工作日内可以提出申诉。

你们这些挨千刀的，我不存了，你把钱还给我。用力地拍着玻璃，那架势像要冲进来。

经理，经理，麻烦过来一下。吴悠慌张地冲扩音器喊着，后背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每天坐在这个窗口，心惊胆战，就像上战场一样，上班上成自己这样的，这世上恐怕没几个人。

一个女经理赶了过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保安。

这位女士，您先喝口水，天太热了，您冷静冷静。女经理早已经看到窗口有人在闹事，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冷静？我过来存个钱，你们凭什么没收我的钱？妇女情绪激动，后面还跟了一句国粹。周围本来等待的客户，也都围了上来，凑近来看看到底是什么热闹。

假币是不能流通的。女经理试图和她讲道理。

不能流通，别人怎么给我了？她可不管这钱能不能流通，自己今天必须把这个钱要回来。

女士，请您冷静一下，不要堵住窗口，后面的客户还要办业务。

呸。窗口外的妇女朝着玻璃柜台吐了一口浓痰。

钱不还给我，你们休想开门做生意。你让里面那个小姑娘给我出来，她把我的钱收了，叫她出来。窗外的妇女急得跳脚，看到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外面的妇女开始撒泼，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

此时，吴悠的内心是崩溃的，她不是没有碰到过类似的事情。但每次碰到蛮不讲理的人，她只会手足无措地看着。自己既不能违反规定，把钱还给她，也没办法让她不哭不闹。

窗口外的叫骂声，让她一阵恍惚，太阳穴有些紧绷感，她的脑袋放空，仿佛意识脱离出身体，飘荡在上空，无知无觉，看着眼前的一切。

吴悠，你这个柜台关闭。

陈主管的声音把她一下拉回了现实。

她用力揉了揉太阳穴，自己这是怎么了，可能最近太累了，精神无法集中。

得到批准之后，吴悠拉上了柜台的百叶帘，熄灭了叫号屏。她的心才稍微安定下来，但她有点后怕，下班之后那位女士会不会冲出来，给自己一巴掌。

刚刚接手这份工作的时候，她才发现这世界上无奇不有。

儿子偷偷取走母亲的退休金；转错了账，要求银行还钱的；没买到国债就要死要活，要自尽的，最绝的是，上午说自己父亲火化了，下午就带着父亲过来办理业务的。

吴悠工作的时间不长，但她深刻体会到觉得这世间无奇不有，世态炎凉。人性百态，在钱面前都是丑恶的。不过现在，她已经习惯了，这种习惯就像医生看惯了死亡，法官看惯了犯罪一样。

她在大学学的是金融学，毕业之后自然而然地进了当地一家商业银行。但是现在的银行业已经过了最光辉的岁月，日暮西山。

跟吴悠同一批进来的同期们，大多数都还在做这这份枯燥的工作，还有一部分并非凡人，早早地调离了基层工作，开始了他们即将飞黄腾达的坦途人生。

每天的心惊胆战，让吴悠想换份工作，但是她不敢，工作虽然枯燥乏味但是稳定。这份工作让她可以在这座高房价的城市养活自己，买一辆小小的宝来，租一套小小的公寓。吴悠有一个卑微的梦想，如果一直工作下去，不久的未来，她可以在这座城市拥有一套自己的两居室。

吴悠的长相端庄，是父母长辈都会喜欢的类型。大多数客户都是和蔼可亲的，来办理业务的主要都是附近的居民。阿婆阿公来的多了，就开始关心吴悠的终生大事：阿妹这么漂亮，有男朋友了吗？

囡囡，我家囝仔一年拿40个呀。阿婆的脸上带着隐隐的骄傲，每当遇到这种热心群众，吴悠都会婉拒，感谢阿婆阿公的好意。

但吴悠认为自己也许曾经是一个乖宝宝，但现在，可能自己也有一颗躁动不安的心。

吴悠，许总叫你去一趟公司部，还有，三环重工的审批单记得一起带下来。一号窗口的兰俊把头转过来对吴悠说。

好的。吴悠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档案袋，上了三楼。

吴悠所在的是南洋银行榆林支行，榆林在全市三十多家支行里是数一数二的一家支行。

榆林支行一共由五个部门组成，分别为综合管理部，运营部，个人金融部，信贷部和公司部。

其中综合管理部是后台部门，主要负责接待，上传下达，财务管理，所有除业务以外的事务，简而言之，是行长的秘书部门。

其他四个部门都是前端业务，运营部是柜台，个人

金融部负责理财业务，信贷部主做贷款。

除此之外，整个榆林支行的规模和利润主要来源于公司部。公司部是整个榆林支行的核心部门，也是最靠近权力中心的部门。

此时公司部的三楼已经空无一人，只有许清明的办公室亮着灯。

许总。吴悠在门口叩了叩门，她一直对这位许总心存敬畏，看到他的时候，背都挺得比平时直些。

进来。许清明抬头看了一眼门口的吴悠，咳了一声，这声咳嗽让她更为紧张。

坐。许清明低下头，继续在看手里的文件夹，他好像并没有打算和吴悠说话。

吴悠坐在许清明面前，坐立难安，她想说点什么，打破这冰冷至极点的气氛，但是领导没有问话，自己开口能说什么呢？她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文件。

许总，这是您交待我做的标书。吴悠把档案袋放在办公桌上，推向许清明。

许清明没抬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他才合上手中的文件夹，缓缓说道：吴悠，十一级行员，就职于南海银行两年，华南大学经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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