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在一处山脚之下,一位穿着僧服的小男孩儿,双手捧着一个锈迹斑斑的大铁钵,正蹑手蹑脚地向着江畔的一户人家走去。
小男孩儿浑身脏得像个乞丐,乱糟糟的头发之下藏着一张白皙的小脸,只是看起来没有多少肉。他身上的僧服也破了好几个洞,加上他那削瘦的身子,让本就宽松的僧服显得更加不合身。
他是这山里的和尚,因为他师父是和尚,但却没有给他剃度,所以他只能算是半个和尚。
小和尚前面的院子不大,里面长了一棵趴着腰的杏子树,在杏子树的旁边坐落着一间小木屋,此时屋顶上正飘着一缕炊烟,想来应该是屋里的主人正在做午饭。
来到院子门前,看着紧闭的院门,小和尚的脸色有些紧张了。他回过头看了眼身后,在他身后远处的田埂上,正站着一位比他还要消瘦的老和尚。
老和尚戴着一顶斗笠,身上穿着一件有些发白的黄色的僧服,虽然也有些旧了,但至少还是完整的。被藏在斗笠下的脸瘦得像是被刀削过了一般,两只眼球深深地陷进了眼眶里,让人看不出来他此刻的眼睛到底是睁开的,还是闭着的。
这位老和尚,便是这小和尚的师父。
师父小和尚轻声呼唤了一声。
这是他师父第一次带他下山化缘,所以难免会有些紧张。
迟迟没能等到老和尚的回复,小和尚只能咽了咽口水,回过头小心翼翼地踏上了石阶,硬着头皮将眼前的木门轻轻叩响。
过了一会儿,院子里传来了动静。小和尚也急忙从石阶上跳了下去,两只手紧紧抓着铁钵,后退了好几步才放下心。
随着那院门被打开,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从门缝里探出了一只脑袋。
见有人出来,小和尚连忙放下铁钵,然后双手合十地对着那大汉深施一礼,用他那稚嫩的嗓音缓缓说道:施主,小僧是这山里的和尚,刚好路过贵宅,还望施主能行个方便。
说完,小和尚便将地上那和他脑袋差不多大的铁钵抱了起来,并用力举过头顶,期待面前的男子能略施恩惠。
然而院里的男子却并没有搭理小和尚,而是左右张望了一下。
可刚刚还站在田埂上的老和尚,此时却是不见了踪影。
见四处无人,那男子更无心搭理了。他什么也没说,直接退回院子,然后哐当一声就将院门给关了起来。
小和尚呆呆地站在地上,看了看紧闭的院门,又看了看手里那空空如也的铁钵,委屈的泪水一下就从眼眶里涌了出来。
算上这一次,他今天一共拜访了五户人家,可依旧是毫无所获。
小和尚抹了抹眼泪,在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身后的院子里却突然传出了男子的声音,
这山里的和尚早就死光了,哪里还有什么和尚!
听到这话,小和尚的心里更加难过了。他耷拉着脑袋,抱着铁钵离开了,最后在不远处的树林里找到了他的师父。
老和尚此时已经将斗笠摘了下来,他像是早就预料到了结果,伸出干瘦的左手,轻轻摸了摸小和尚那乱糟糟的头发,并轻声安慰道:莫要气馁,这世道本就如此,没有人会愿意将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平白无故地赠于他人。
小和尚努力将眼底的泪花给憋了回去,抬头望着自己的师傅,说道:可是师父,为什么他们都说这山中的和尚都死了呀?不是还有师兄和我们嘛!
老和尚慢慢将手收回,藏进了袖袍之中,深邃的眼眸注视着小和尚手中的铁钵,半天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老和尚才轻轻叹出一口气,可他依旧是没有回答小和尚的问题,而是转过身说道:走吧,我们回寺。
师徒二人所走的,是这山里的一条小道,上面长满了杂草,应该是很少有人从这条路上经过。
老和尚虽然看起来已过花甲之年,但在这小道上行走起来依旧是健步如飞,而在他身后抱着大铁钵的小和尚,看起来就要狼狈许多了。
在回去寺庙的路上,小和尚就像是这山里的画眉鸟,和着林子里的蝉鸣,不知疲倦地吵个不停。
师父,刚刚那边不是就有一条大马路嘛,我们为什么还要走这条小路呀?
师父,今天有人说我是乞丐您能不能帮我把头发剃了呀!我也想和您一样做个光头!
师父您慢点,当心扭到脚!
一路上老和尚一言未发,但脚下的动作却是更加利索了,似乎是受不了他这宝贝徒弟的唠叨。
哎呀师父,你等等我!
小和尚嚷嚷着,急忙向前追去,但却因为一边跑路一边说话,结果不小心岔了气,杵在原地就是一通咳嗽,把小脸都给咳得通红。
听到小和尚的咳嗽声,走在前面的老和尚立马停了下来,他回过头看着身后的小家伙,面无表情地说道:受凉了?回去我让你师兄去给你采点药。
一听到要让自己喝药,小和尚连连摇头。因为小和尚觉得他与成佛的距离,就只差一碗他师兄熬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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