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岁寒眼神落寞，只是看着墓碑。
此时，他的眼泪已经流尽，一种空洞之感充斥全身。
不久前，他还记得冯慕鱼与自己坐卧在陆婆婆的脚下，听着她娓娓道来的故事，那熟悉的声音仍然余音绕梁。
淡淡日光穿过镂空房梁，如同天上垂落的点点金色繁星，透过栖木照耀在墓碑之上，同时也温暖着他的身子。
这幅画面倒是给了他心底一丝慰藉。
就在此时，他无意间抬头望去，这才发现，那由红布编制而成的仙鹤游荡在空中，好似活人观看着他。
原来，在太守祠堂之时，他由于心急而转身离去，没能注意到衣布仙鹤的飘升。
尤其是，在见到陆笙之墓时，哀痛上涌，他更加无法顾及周围状况，自然将身后的衣布仙鹤给遗忘。
这衣布仙鹤这时才缓缓上下飘动，来到张岁寒的眼前，原本编制好的火红鹤身缓缓展开，由灵气包裹的布料逐渐复原，没有丝毫折痕。
在其之上，赫然写满了工整字迹，但张岁寒仍然清晰可见上面的点点泪痕。
由张岁寒辨析，自然知晓是由冯慕鱼所写。张岁寒将其握在手中，灵气仿佛完成了自己的使命，瞬间消散。
书信言语不多，前半部分是告知其陆婆婆的逝去，当然，婆婆坟墓也是由冯慕鱼和赵宫羽亲自树立。
较为罕见的是，在书信上，没有张岁寒想象中，冯慕鱼对他独自离去的谩骂，更没有质问。只剩她自己对大黄的担忧，剩下对他的回应，三年之约的回应。
张岁寒！仙子姐姐告知我，在万剑锋有一处唯美的海棠园，若三年后，我未能在漫天绚烂的海棠丛中瞧见你的身影，我定不会放过你！纵然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你找出来，咬你！
一个绝美娇俏的少女面孔，其故作狰狞的样子跃然纸上。
好，到时候你要咬多少次，我都受着。
即使处于心伤之中，张岁寒也小声回答，然后不免微微一笑，他又想到之前冯慕鱼哭着鼻子，冒出鼻涕泡的出糗模样。
不管是那天夜晚萧筱对他的质问，或者，视力复苏，他再见冯慕鱼时的惊艳，再或者，这段时间冯慕鱼的不离不弃，他都能感觉到冯慕鱼的情意。
他并非傻子，只是情势所迫，从未考虑过这些问题。
直到与逢春的交易，事情的尘埃落定，再见冯慕鱼的亲笔信，这时，他很清楚的意识到一个事实。
那就是，他喜欢冯慕鱼的事实。
他喜欢这个从小跟着他的跟屁虫，喜欢这个在他记忆中突然长大的少女，更喜欢她对自己的不离不弃。
可是，怀情少年有着不比怀情少女更少的奇怪心境，在对冯慕鱼的思恋疯狂蔓延之时，木屋之内，月下赵宫羽冷清的身影又浮现心中。
他不自觉地心中一惊，在醒悟中看到陆婆婆的墓碑，顿时感觉到自己的可耻。
只要确定自己与冯慕鱼双向喜欢便好，想到这，少年摇摇头不再去思考。
他将冯慕鱼的定情信细心折好，放置怀中，然后抬头望向栖木。
栖木，本为佛门七叶树，现在已经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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