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知秋靠在我胸前,我就想对她说,和我一起回家吧,我的家就是你的家,可我终究没能说出口。
没等我等来告白的机会,知秋就病了。
起初,病的并不严重,只是在夜晚的时候发了几日高烧,知秋便停了功课。
没想到,隔几日便越发重了,时而发梦,时而清醒。
管事的怕她是肺痨传染给人,想抬她出去直接埋了。我用棍子立在她身前,拔出匕首,喝退那几个色厉内荏的家伙。
隔两日,管事的又心平气和地同我谈判,他说真是怕知秋生的是肺痨,染给大家,那事情就严重了,到时候上头怪下来,他吃不了兜着走。
我理解他的难处,便最后央告他,给我和知秋一间空房,小点也无所谓,只要把我俩同其他难民隔开来。
若半月后,我俩死掉,他大可叫人抬我们出去,若我们还活着,就放我们出来。管事的点头同意。
我们被安置在远离大部分厂房的一间小小的房子里,这间屋子从前是做手工活儿的,没什么机油味道,倒也整洁清净。
从院子里挪来两堆稻草,捆地蓬蓬松松,把知秋安置在上边,每隔一两个时辰就去拭她额头的温度。
知秋清醒的时候,不大言语,做梦时却总会呓语,好像在赶我走,理她远些。
此时,我便拿起本小说,读给她听。
她听着我断断续续的朗读渐渐安静下来,脸庞浮现出恬静的微笑,虽是闭着眼,却能体会到她的快乐。
高烧三日,我真的有些怕。隔壁阿婆说,发烧要降温,可降温就要帮她脱掉衣裙,用凉毛巾擦拭身体。难民营里凡是走得动的阿婆,我央求大遍,没人愿意来帮我,生怕被染上肺痨。
气得我在当院叫唤,你们就算不得肺痨,也快死透了!
无奈之下,我给自己出了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在夜晚帮知秋擦身子。一是夜晚她烧的厉害,不得清醒,二是,即使帮她脱了衣裙,我也看不见她的身体,算是无碍于男女大妨。就这么糊里糊涂地折腾了几日,知秋的体温渐渐降下来了。
可我仍不敢掉以轻心,随着体温降低,知秋又开始剧烈咳嗽,起初只是喉咙痒,嗽几声,后又演变到急剧咳喘,成宿成宿地睡不着,只有黎明时分能稍微眯上一觉。
我怕知秋这么熬下去,真的拖成重症,就彻底垮了,便让管事给我介绍份工,换点药钱。
管事的看我诚心诚意,真的介绍了一份工给我,一天两毛钱,管事还说,兄弟,这活儿可是很苦,你为了个丫头片子值不值啊?
值不值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要知秋活着,我还没来得及对她说我喜欢她,如果她就这么死了,那将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管事说的没错,这份工着实苦。
难民营为了阻止日本兵打进来,又为防止穷寇流窜,在厂房外围筑起一座十几米的高墙,高墙上围着铁丝网和高压线。这回,难民营真像是一座监狱了。
我和管事手下的两个苦力负责和水泥砌砖墙。砖墙越砌越高,每次从上边跳下来或爬上去,都要考验一翻胆气。据说,工程队里已经有人从墙上坠下来摔死了。
因为工期紧迫,他们还雇佣了几个关东大汉,整日里叼着小烟儿抽打偷懒休息的工人。
你只要一停下来喘口气,背上便会多两道檩子。干一天活儿,就得着个几十下鞭子,那是真疼啊。
我真怀疑这俩大汉从前是扛大包的,有把子使不完的力气,孜孜不倦似的,这词儿是这么用吧。
后来才晓得,他们一天拿五毛钱,顶一家子的口粮了,可不就使着劲儿地抽我们这帮小次喽嘛!
我把挣来的钱一分为二,一半拿给那个姓马的管事,他心还不坏,帮我搞些消炎药和止咳药,另一半贿赂送饭人,在我上工时把饭食送给知秋。
白天上工我又疼又累,到了晚上倒头便睡,知秋咳着,也影响不了我的好睡眠。
背上都是鞭子抽完留下的伤痕,旧伤一好,又填新伤,密密麻麻,摞上好几层,我不敢平躺,那感觉简直就是在烙铁上烙饼,卧着还好些。
一天夜里,我正跟死狗一样睡得香甜。忽然,背后一凉,似有冷风吹过。我意识不清,懒得起来,挠了挠后背继续酣睡。过了一会,背后又有异动,不知什么凉凉的大粒大粒的东西,落在肩胛骨上腰上。
我半梦半醒间抱怨,靠,是屋顶漏雨么?那雨竟越下越大,我一个反身鲤鱼打挺,跪坐起来看去,哪里是什么屋顶漏雨,是梨花带雨!
知秋穿着单衣跪在我身旁,顶着哭的桃核一样的眼睛。
我拉过袄子替她搭在肩上,紧了紧自己的被子,遮掩受伤的地方,半夜里不睡觉,折腾啥么?回头又着凉了。
她一个病人,不知哪来那么大的手劲儿,扯着被子一角用力往下拽,非要看清那伤痕。
我就看你不对劲儿,睡觉忽然改了姿势。都化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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