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女前辈长久不下树,还站起了身,在颇细的树杈上来回踱步。围观的革世军成员们商量着在地上铺了层干草,随后纷纷回去休息了。
查尔斯也走了。他建议克劳利也早些睡觉,就此被村庄的房屋淹没。
克劳利与小哑巴没有走。他俩坐在了树下,抬头长久地看着巫女。
微风抚过,她飘散的头发与月光融在一处。
克劳利不忍打断她的雅兴,但她看见了树下坐着的两人。她从树上一跃而下,呜呼——地喊了一声,却没有与声音同时坠落在草坪上,而是瞬间站在了克劳利身前。
她看着克劳利的脸,抿了几下嘴,最后用手指指向他:小克劳利,你到啦。
是啊,巫女前辈。我在日落时分就到了。
哈哈抱歉让你等这么久啦。她一屁股坐下,挤在了小哑巴和克劳利之间,伸手指向了被月光坠饰的树梢,我还小的时候,上一任‘巫女’总是喜欢站在这棵树上。她很喜欢站在上面拉小提琴,晚风会把音乐声传遍原野。
不过,我有说过让你等我吗?
巫女开始自我怀疑,用手指抵住了下巴。
克劳利如实回答:不是啊是我没房子住。
听到这话,巫女双眼瞪大,她转身将双手撑在克劳利的大腿上,与他对视起来。
克劳利被吓了一跳。
对喔!真是抱歉啊伤害了新成员对革世军的第一印象,真是大罪人
她转过身啜泣起来,声音在宁静的夜晚格外明显。远处的村庄突然亮起许多盏灯,克劳利脊背一阵发凉,火速上前安抚。
给你讲个故事怎么样,巫女小姐?
巫女转头看向他,吸了吸鼻子:什么故事呀?
一个克劳利的眼珠轱辘地转了一圈,一个爱情故事怎么样?
爱情呜呜呜爱情只是伤人的东西,最讨厌关于爱情的回忆了
她哭得更惨烈了。远方的村庄灯火通明,还有门扉吱呀打开的声音。
诶诶诶诶诶!那就不讲爱情了吧,我们讲一个关乎陪伴的故事,如何,如何?
陪伴?巫女呆呆地看向克劳利,陪伴,和爱情有什么区别?
呵,肯定是有的。陪伴的结局中或许有一种是爱。但陪伴的方式,却比爱情多上许多
他由此打开了话匣子。
在我所处的那个年代,我曾在各国游历。直到某一天,我在酒吧里遇到了一位谈吐不凡的年轻人。不论我主动提出什么话题,最后,我都会变作倾听的一方,不由自主开始吸收他的见闻。离开时,我们交换了联系方式,却从不使用。直到几年后再经过这座城,再次去往那座酒吧,结果,再次遇到了他。
他与上次见面时长相截然不同,可那份气质,谈吐,我坚信那就是他。我如上次一样同他聊天,可这次聊天的内容却超出我的预料。他告诉了我一切:他曾熟识那些开天辟地的神明,统治一方天地的君王,战无不胜的将帅,名震天下的文人;促进人类进步的科技有他的参与和指点,而使人类向真实世界迈进的思想他也曾参与研讨;他与我讲一万零一个爱情故事,五千九百个死亡与复生的颂歌,三百四十个父子互戮的悲剧,六十八个荣获天赐却意外横死的诗词
故事讲了很久。酒吧熄灯又亮灯,太阳与月亮交替出现,周围的客人像油灯里晃动的残影,瞬息出现又瞬息消失,我听他吐出故事最后一个字,世界回复到常态。宛如我与现实世界相隔的门彻底关闭,而那个字则是严丝合缝的‘咔哒’一声。
我问他这样是否会很孤独,但他告诉我,熟人们在历史上留下的痕迹大多被埋没,至于可怜的普通人们,甚至尸骨难寻。但是如今,他只要看着周围繁华的世界,便会铭记一直陪伴人类的自己。而只要能够铭记自己,就能铭记那些从前陪伴过自己的人。
我问了他很多问题,多数关乎哲学。直到口腔燃起火焰,我问他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他拍拍我的肩膀,说:‘这是我的生存方式,你也成为了陪伴的一部分’,随后,便离开了酒吧。往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巫女嘴唇濡动,眼泪终于止住了。她专心听着这个故事,在克劳利讲述完成之后,一本正经地告诉他:
你一定是碰到‘历史’了。不过,我不知道它是否在你的时代就已经存在。
克劳利苦于想不出绰号,这下突然来了灵感:
行!所以很多人都称呼我为‘历史见证者’。不过,关键还是在于陪伴呐。巫女小姐,你觉得这样的陪伴是否也算作陪伴呢?过去的人将遗产留给后继者,是否是以另一种形式在陪伴着后者呢?
巫女前辈陷入了呆滞,似乎是被克劳利的问题怔住了。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抹了把脸,站起身,对着二人说道:
今天你们去我的屋子睡吧。我想起来,有任务要交给你。
走入房门。
房内闪烁着暗黄色焰火。克劳利踩在木板上,脚感居然令他颇感新奇。
他已经很久没有踩过木头了,也很久没有见过木头了。从查尔斯那还知晓,木头的缺失并非怪事,在这个世界已经是常态,显得这次体验更是稀缺。
巫女家里建着两排颇高的书架,摆满了各色书籍,一路延展到房间尽头。或许是使用了空间的把戏,房间内部的空间看着比外部大上很多。尽头的墙壁在视线收束下变成一个小点,称这里为图书馆毫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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