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楚的，是昏黄光芒间女子白皙柔软的耳垂，和耳垂上圆润的珍珠耳坠。
他一下子便想起了和她初见时，她头上簪着的那朵珍珠发钗，娇俏可人，柔美静谧，如她人一样。
直到现在，他依然能记起那天每一处细节，深邃无比。
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却是携着别的女子，在这高高台阶上，偶尔看一眼她柔美侧脸。
一如当年，却是再也回不去当年了。
霍容安很想冲下去握住她的手，告诉全世界，‘这个人才是我爱的女子’，可惜他不能，因为他有他的天下要掌握，他也不愿把心爱的女子拱手他人，所以只能选择这样的方式，许下苍白的诺言。
苏如眉懂，他也懂，但······仅此而已。
霍容安有些自嘲般笑了笑，终是敛下目光，饮尽桌上一杯酒，没再看苏如眉。
就在他收回目光之时，苏如眉微微侧身对身边的翠莲道：“我有些闷，陪我出去走走。”
“是，娘娘。”
翠莲心疼看着她，小心翼翼扶她往偏殿走，那边也有出口，是特意为宴席中途离开所设。
出了偏殿，苏如眉不着痕迹往身后扫了一眼，唇角隐着几分笑意。
“走吧，我们去旁边的花园里逛逛。”
方才宴席之中就有数道目光一直盯着她，好的坏的皆有，她要是不出来，怎么给这些热情的‘小伙伴’们发挥的空间？
带着翠莲往天元殿旁边的小花园里走，花园里此刻还盛放着许多鲜花，哪怕是夜晚也不曾凋落，有些稀疏的灯火隐在花丛间，显得非常唯美。
苏如眉在一从蔷薇边停住，俯身轻嗅，身后陡然传来有些冷意的声音。
“这不是眉妃娘娘吗？”
女子的笑声在黑夜里显得格外清晰，脚步声缓缓靠近。
“眉妃娘娘不在天元殿待着，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噢······我忘了，天元殿里有贵妃娘娘在，陛下哪还会看你一眼？”
苏如眉直起身子，转身望去，便看到一个身着淡绿色的衣裙的女子靠近，发髻挽起，显出她妇人的身份。
目光平淡，语气更平淡，她道：“林依然。”
“难为娘娘还记得我。”
林依然手搭在身边丫鬟的手臂上，从设置了灯火的小道上穿过走来。
“从前你苏如眉可是盛京里的出了名的美人，我哪能比，明明我们家世相差不大，可立王爷就是喜欢你，但你却嫁入宫中，成了皇帝的宠妃。”
她轻笑出声。
“如今呢，我已是令小王的王妃，就算不能嫁给立王爷，令小王待我也好，我过得逍遥肆意，可你苏如眉还是那个被陛下和王爷宠爱的女子吗？”
林依然靠近几步，压低声音恶意道：“眉妃娘娘，你如今不过是个妾。”
苏如眉抬头，与她眼中恶意对视。
挥手制止了身边翠莲即将怒斥而出的话，她一字一句道：“你说得没错，我不过是个妾。”
这句话清晰无比，仿佛带着说不出的死寂，可下一刻，林依然便听到她附在耳边极轻笑道：“小姑娘，白莲花了解一下？”
“什么？”
林依然愣住，不待她想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便看到本就隔得极近的两个人再次拉近，苏如眉宽大袖口遮住的双手在她身上轻轻一推，她没有感觉到多大的力度，她面前的苏如眉却倒了下去。
身边是一从盛开的蔷薇。
“眉儿！”
一道身影飞速掠过，接住了倒下的苏如眉，也避免了她和那从带刺的蔷薇亲密接触。
“眉儿，你没事吧？”
来人满脸惊慌，扶她站稳之后便想仔细看看她有没有受伤。
苏如眉敛着眉眼压下他的动作。
“我无妨，立王爷。”
霍容启的动作一下子被这个称呼钉在了原地。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将苏如眉挡在身后，看向还有些发愣的林依然。
“谋害皇妃，以下犯上，你好大的胆子！”
“我、我没有······”
林依然有些懵，视线在他暴怒脸上停留了一下，又求救般往远处看去。
霍容启身后，贵妃扶着大宫女如兰的手臂缓缓而来，她慢条斯理瞧了眼被霍容启拦在身后的苏如眉，轻笑着道：“立小王妃真是一张巧嘴，不过你说的倒是很有道理，本宫也只是陛下的妾而已，顶多算贵妾，是不是？”
贵妃的笑带着淬了毒般的冷意，仿佛毒蛇吐着信子，下一刻便要将她一口吞掉。
林依然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引起这么大的麻烦，脸上冷汗簌簌的下，想也没想，赶忙跪伏而下，慌忙道：“娘娘恕罪，王爷恕罪，臣妾不是故意的，只是、只是······”
她一时语塞。
那句话本就是偷偷说给苏如眉听的，谁知她突然提高声音又重复了一遍，正巧被霍容启和贵妃听见，若真计较下来，她不死也要脱层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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