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槿歌走在回衙门的路上,手中握着缰绳,怀里揣着一件红玉坠,腹中钝痛还在,不过已经不大碍事,身后跟着一只雪白的大团子。
颜欢走后许久,两人僵持着没有交谈,最后泫澈半个身子倾出小亭,站在小亭旁的小侍各个低垂头颅,装聋作哑。
夜槿歌看了不自觉也低垂眼帘,泫澈虽能扮做浪荡子流连花丛,却依旧引得闺阁中大家闺秀翘首以盼,果然还是有些本钱。
磁性的声线响起,问夜槿歌丢失的是个什么物件,竟心急地折回去找,夜槿歌低下头颅呐呐道:“一件母亲留给我的红玉坠。”
他竟半抬起眸子,黑色的眸子流连于夜槿歌的身上,末了开口:“本王在衙门答应过你要给你赏赐,不如就赏给你一个红玉坠吧。”
泫澈话闭,又微合上眸子,依靠在红栏杆上眯着。
一个扎着菱角小辫的小侍走出,再回来时端木盘上面放着三个样式不同的红玉坠。
红鲤鱼,血海棠和一块尚未雕刻的盈盈发亮的红宝石。
泫澈睁开困顿的双眼,站起抖抖华服,走到小侍跟前随手拿了一块红鲤鱼丢给夜槿歌,道:“血海棠不太吉利,另一块不大雅观。唯有这块鲤鱼雕的圆润可爱,不如要这个。”
夜槿歌接住玉坠,拿在手里观看,道:“谢王爷抬爱。”
他从鼻孔哼出气来,算是应了夜槿歌的道谢,径自走出小亭,“日头大盛,宇儒公子也该回衙门了。”
夜槿歌走出澈王府,对于泫澈的话他不是没有想过,但是想到四条无辜的人命,她不能无动于衷。
她不是冷血僵尸,可以亲眼见了南家镇南阿才及其妻儿死状的时候,可以转瞬即忘,鲜血淋淋的尸块堆积在眼前,两个稚子无辜离开人世,一桩桩一件件,都在眼前浮现。
夜槿歌痛苦的蹲在澈王府的墙角,青色的墙壁上带着一点朱红,青葱玉指扣进墙缝里,白皙的指缝进了泥土石灰,肚子一阵阵痛,她心里算着月事,还不到时候。
她的额头流出虚汗,闭上眼睛捂着肚子后背贴在墙壁上,大约过了半炷香,小六偷溜出王府,循着气味找到蹲在墙角的夜槿歌。
夜槿歌虚弱地睁开眼睛,愠怒中带着一丝不可察觉的甜蜜,“你怎么又跟来了,傻狗。”
小六围着夜槿歌打转,哼哼唧唧地叫唤。
夜槿歌摸上它雪白的绒毛,手底的温暖传到身上。
萧远出来找狗,远远地看见夜槿歌,径直走来,他扶起夜槿歌关心道:“白公子可还好?”
小六冲着萧远汪汪两声,夜槿歌站直身体瞪了一眼小六,小六水润的明黄色眸子哀怨地瞅着夜槿歌。
萧远松开夜槿歌,捡起地上的狗绳说:“小六看来要麻烦白公子照看一段时间了。”
萧远双手递给夜槿歌,夜槿歌脸色变了变没有接住缰绳,小六纯真可爱,她也喜欢,但是她囊中羞涩,现在家里还有一个孩子嗷嗷待哺,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
他看着囊中羞涩的夜槿歌忽然想起,摘下腰间的荷包,他倒出来数了数一共十五两银子,全部推给夜槿歌:“我现在只有这么多,下次再把剩下的给你,还希望公子不要薄待它。”
夜槿歌不接,萧远猜想夜槿歌是读书人,会觉得这样是折辱他的自尊,又说:“这是小六的伙食费,希望白公子一定接住。”
夜槿歌拿着银钱五味陈杂的说:“自然。”
家里剩下的那一点点余钱出了吃穿用度以外,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再养一只狗劳心劳力,她不大想养。
夜槿歌目送一身轻松的萧远离开,自己棋差一步,若是自己刚刚没有停下,肯定不会摊上这只傻狗,小六吐着粉舌傻兮兮地冲她傻笑。
她嫌弃地揉了揉它的狗头,拉着它往衙门走,心里想着晌午还要回去一趟,把小六送回去,还要买些吃食屯在家里,万一大宝饿了,还有食物果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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