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姜聿白领着陆锦延去给妈妈扫墓。
前一天夜里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早晨起床,整个城市都笼罩在一层蒙蒙的雨雾中。
路有些远,陆锦延特意将卡宴开了出来,设置好前往墓园的导航,开上去扫墓的路。
姜聿白抱着花坐在副驾驶,目光安静地落在车窗上,看着雨水划过留下一道道湿痕。
陆锦延开着车,时不时侧眸观察身旁人的情绪,但并没有出声打扰他。
半晌后,姜聿白轻声开口:“很奇怪,每年这个日子都会下雨。”
往年他去扫墓时从不会撑伞,淋了雨回去后多半会发一场高烧,一病就是大半个月。
但今年,他人还没下车,一柄黑伞已经稳稳地撑在了他的头顶上方。
下车后,两人一起沿着石阶往上走。
他们今天穿了同款的黑色大衣,并肩而行时,看起来既像手足情深的兄弟,又像是亲密无间的爱人。
走了一段路,姜聿白在一座墓前停下脚步:“妈妈,我来看你了。”
陆锦延望向墓碑,墓碑上贴有一张黑白照片。
照片上的年轻女子花容月貌,唇角噙着一抹温柔的笑意,即便是老旧的黑白照片,也能隐约窥见几分生前的明眸善睐和绝代风华。
姜聿白俯下身,将百合花放到墓碑前:“好久没来看你了,这次带了一个人过来见你。”
陆锦延回过神来,将手中的水果篮子放到百合花旁边,一开口就结巴起来:“妈——阿姨,我、我是陆锦延!”
“他叫陆锦延,是我的男朋友。”姜聿白凝视着墓碑上的相片,一脸认真地给妈妈介绍,“他对我很好,不出意外的话,我们会在一起很久很久。”
“当然不会有意外!”陆锦延急得一把抓住他的手,语气坚决且笃定,“这辈子我们都会在一起,如果你愿意,下辈子我也想提前预订。”
姜聿白没有说话,用力回握他的手。
陆锦延调整成十指紧扣的姿势,目光直视相片上含笑的眼睛:“阿姨,我在这里向您起誓——这辈子我会毫无保留地爱姜聿白,尽我所能地保护他,永远站在他身边,与他共享我所拥有的一切。”
“别发誓……”姜聿白眼睫微微颤了颤,语气有些艰涩,“我不需要你发誓,陆锦延。”
发誓的人太多,违背誓言也太轻易,甚至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
他眼前就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这是我向阿姨的承诺,这样她才会放心把你交给我。”陆锦延神色肃穆,仿佛真的在和心上人的至亲对话,“我会用一辈子践行我的誓言,请阿姨见证。”
姜聿白喉头哽住,一股泪意猝然涌上眼眶,眼前的视线渐渐变得模糊。
陆锦延松开牵着他的手,低声说道:“小白,你单独和阿姨说说话吧。”
说罢将伞柄塞进他手里,自己往台阶下走了几步,让他们母子单独相处。
姜聿白在墓前沉默地站了许久,而后蹲下身子,用衣袖擦拭干净相片上的雨水。
“妈妈,我要向前走了。”他的手指轻轻抚摸着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庞,喃喃低语,“以前我总觉得,如果连我都能走出来,那这个世界上还有谁会记得你的存在?可如今我明白了,我永远不会忘记你,只是现在多了一个人,与我一起铭记你。”
相片上的女子微笑着凝视她的孩子,那是一种来自母亲的亘古不变的温柔。
姜聿白最后看了一眼,站起身来:“我要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他撑着伞走下台阶,陆锦延立刻抬脚迎了上去:“悄悄话说完了吗?”
“嗯。”姜聿白点头
,抬高胳膊将人笼进伞下,“头发都淋湿了。”
“没事。”陆锦延毫不在意地捋了一把打湿的刘海,动作自然地接过伞柄,“现在要回去吗?”
姜聿白呼出一口气:“是的,回去拿一些东西。”
姜家距离墓园不远,驱车二十分钟就开进了别墅区。
在姜聿白的指挥下,陆锦延顺利将车停在独栋别墅大门前。
“待会儿我大概会和姜铭越吵起来,你不用管。”姜聿白开车门前,先给男朋友打了个预防针,“我会尽量速战速决,你站在我身后就可以了。”
陆锦延笑着应声:“好,我听你的。”
姜聿白下车,率先走进别墅大门。
“小少爷?”内门走出一位年长的女性,一脸惊喜地高声喊道,“小少爷回来了!”
“吴妈。”姜聿白停下脚步,“最近身体好吗?”
“好好好!”吴妈拉住他的手,目光慈爱地上下打量,“好久没回家了,瘦了好多……”
“没瘦,吴妈。”姜聿白微微笑了一下,转身示意道,“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好朋友。”
“吴妈。”陆锦延上前一步,礼貌地打招呼,“我叫陆锦延,您可以叫我小陆。”
吴妈这才注意到还有个身材高大的年轻帅小伙,语气又惊又喜:“朋友?这还是小少爷第一次带朋友来家里呀!”
陆锦延心中得意,身后的大尾巴也不自觉翘了起来:“那是,我可是小白最要好的男——性朋友。”
“哎哎哎!好好好……”吴妈一时感慨万分,掀起围裙抹掉眼角的眼泪,“我马上去添几个菜!”
姜聿白想说不用添菜,他们马上就走,但吴妈已经风风火火地回厨房去了。
“我们也进去吧。”他无奈地往里走,走着走着又回过头,“吴妈年纪大了,不太接触新潮的事物,我是怕她一时接受不了。”
陆锦延愣了一下,随即笑开:“我知道,不用解释的,小白。”
姜聿白放下心来,刚一踏进内门,耳畔就传来一道娇柔的嗓音:“小白回来了呀?”
一位长裙女士身姿袅娜地走过来,珠光宝气,妆容精致,看起来年纪不超过三十岁。
姜聿白脚步微顿,看也没看她一眼,径直朝楼梯口走去。
“林阿姨在跟你打招呼,听不见吗?”姜铭越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语气严厉地斥责道,“你的教养都去狗肚子里了?”
“抱歉。”姜聿白转身看向他,“我有妈生,没爹教,您是第一天知道吗?”
“你——”一句话成功激怒姜铭越,他重重将报纸拍在茶几上,“你回家就是想气死我是吧?”
话音刚落,他突然发现儿子身后还跟着个陌生青年,不得不暂时压下怒气:“这是你朋友?”
陆锦延一声不吭,难得失去礼数,连点头示意都欠奉。
“与你无关。”姜聿白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我回家只是来取属于我的东西。”
顾不得还有外人在场,姜铭越扬声骂道:“什么你的?这个家里所有的东西都是我的,你吃的住的用的一切都是我给你的!”
“我会还给你。”姜聿白语气冷静,“现在可以上去了吗?”
“还?你拿什么还?”姜铭越猛地站起身来,“我是你老子,我给你的命拿什么还?”
“不好意思,我打断一下。”陆锦延到底还是忍不住,开口一顿冷嘲热讽,“怀胎十月的是小白妈妈,拼命生下小白的也是她,请问除了提供一颗不值钱的精子外,你还提供了什么?”
“你、你你——”姜铭越被怼得哑口无言,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只能恼羞成怒地指着门口,“出去
!你给我出去!这是我的家事,轮不着你这个外人来多嘴!”
姜聿白冷冷回道:“不用你赶,拿了东西我们马上就走。”
“姜聿白!”姜铭越脸色铁青,气得呼吸不畅,一旁的林女士连忙走过来扶住他。
“哎呀,父子间没有隔夜仇,你们父子俩有什么事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林女士试图打圆场,“小白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不如——”
“跟你有关系吗?”姜聿白望向那张层层堆砌的脸,一阵犯恶心,“就算妈妈去世了十八年,你也比不上她的一根头发丝,轮得到你在背后说她是短命鬼?”
林女士身体一僵,瞪大了眼睛,语气惊慌地解释道:“铭越,我、我没有!”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姜聿白冷笑一声,“姜先生,你一定不想知道您的妻子,究竟在背后如何辱骂你死去的前妻。”
“滚!”姜铭越一把挥开扶住他的手,满脸暴躁地大吼道,“贱人,你给我滚远点!”
林女士从没见过丈夫对自己发这么大的火,吓得连眼泪都憋了回去,只能用手捂住脸匆匆离开。
姜聿白也不想再看下去,转身就往楼上走,陆锦延紧跟其后。
推开房门,陆锦延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卧室,目光落在被封锁的窗户上,瞬间想起小白被关起来的童年,心尖痛得一抽。
“我的东西大多都带去学校了,没剩几件。”姜聿白用钥匙打开上锁的抽屉,取出一盒陈旧的录像带揣进兜里,又收拾了几件衣服装进包里,“可以了,我们走吧。”
再下楼时,姜铭越重新坐在沙发上,暴怒的情绪平静了几分,沉声问道:“你是打算以后都不回来了?”
“嗯。”姜聿白应声,“这些年您花在我身上的钱,我会一笔一笔还给您。”
姜铭越登时又激动起来:“这个家就这么让你厌恶?”
“一直以来,厌恶我的人都是您自己。”姜聿白看着他,眼中不可抑制地流露出一丝悲哀,“但如今您娶了新的妻子,已经有了新的生活,就不必时刻提醒是我害死了妈妈,也不必让我时刻提醒您打破了自己的誓言。”
姜铭越嘴唇哆哆嗦嗦,第一次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瘫坐在沙发上。
就在姜聿白即将踏出家门时,身后传来一道有气无力的声音:“当年你妈妈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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