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子七一路沉默着，不发一言的领着唐九金穿过花园，停在了位于西边的一间厢房前……
“这是哪儿？”她转身询问起身后的段龙套。
“啊？”龙套愣了愣，不明白二小姐为什么不问少爷，而是问他。他有些无措，眼见一旁的少爷满脸漠然，就像是压根没有听到二小姐的话，也不打算作答，他只好硬着头皮回道：“是四娘的屋子。”
“四娘？”九金困惑地拧起秀眉。
“嗯，王家的四小姐，王士曹一直都没给她取过名字，大家都习惯了叫她‘四娘’。”
“是她啊……”九金想起了刚才把她撞进池塘里的那个姑娘。
话音刚落，厢房里头的人兴许是听到了动静，突然打开了门，映入她眼帘的正是刚才那个姑娘，仍旧穿着那身铅白色的衣裳，上头还有不少的泥渍。
瞧见他们后，四娘明显地愣了下，“段少爷，有什么事吗？”
段子七礼貌地问：“能麻烦你帮她找身替换的衣裳吗？”
四娘的目光这才落到九金身上，待看清她穿着的那件衣裳后便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我去找找。”
段子七冲着她感激地点了点头，随后便又陷入了沉默。
九金看了他眼，有些无措，毕竟是他把她带来的，什么交代也没有，她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万一又不小心惹他不高兴了呢？
见状，龙套赶紧圆场，“二小姐，你先跟四娘去换衣裳吧，我和少爷在屋外等你。”
“嗯。”她愤然举步，跨进了屋子，反手关上房门的时候格外得用力。
四娘正在里屋替她找衣裳，她打量了下四周，这屋子倒也不小，只是陈设简单了些，正中间摆放着一张桌子，桌上的茶水杯有好几只已经有了豁口，墙角还堆放着不少杂物，横梁的另一头是卧室，在横梁的位置上做了简单的隔断可惜却连个遮挡的帘子都没有，一眼便能瞧见里头的床，床上的被褥倒是铺得还挺整齐，只是都这季节了还没换成夏被……
察觉到她的打量后，四娘回头看了她眼，尴尬地道：“我这儿简陋，让段小姐见笑了。”
“你爹不是回来了吗？她们这样刻薄你，你怎么也不跟你爹说呀！”九金难免有些替她不平。
她轻轻扬了下嘴角，笑容里透着淡淡的苦涩，“王士曹怕是都快忘了还有我这个女儿了。”
“这……应该不至于吧……”王士曹？这个称呼让九金隐隐察觉到了这对父女之间的生疏。
她也算见识过各种各样的黑暗了，并非不食人间烟火，但至少爹娘还在她身边时一直都是把她捧在手心里的，她以为天底下的父母皆是如此。
“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四娘抿了抿唇，轻声道：“我娘本是个丫鬟，他们都说她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爬上了王士曹的床，起先王士曹待她也算不错，我娘生完我之后王士曹本是打算纳她为妾的，可是后来他们说我娘跟府里养马的私奔了，从此王士曹就不愿意再见到我了。”
“那你娘……”是真的跟人私奔了吗？
“我也不清楚，那时候我还小，才两三岁，只知道有一天我娘突然就不见了。”她怔怔地看着前方，“若是有一天还能见到她，我真想问问她，为什么要丢下我？”
“也许她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呢。”
“但愿吧。”她笑了笑，不想再继续这个沉重的话题，强行扯开了，“说起来，刚才真是不好意思，害你掉进了池塘里。”
“刚才是王之贻推你的吧？”
“段小姐是个明事理的人呢。”她拿了件同样是铅白色的衣裳走了出来，“我这儿实在没什么好衣裳，这件是娘以前留下的，还算过得去，就是款式老旧了些，还望段小姐别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九金边接过衣裳边道：“我叫唐九金，你往后叫我九金或者阿九都行，就别‘段小姐’长‘段小姐’短的了，我还不比你呢，好歹你身上的确流着那王士曹的血，我呀……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贴牌货……”
“贴牌货？”她一脸的不解。
“有好些店铺把胭脂水粉贴上牌子冒充胡货卖，街坊都称这些是‘贴牌货’。”
四娘失笑出声，“你怎么能是假的呢？便是身上没有段家的血，那也是段夫人亲口认的义女呀。”
“你是不知道，夫人是认了我，可是段家那位大少爷却一直在查我，恨不得能抓到我的把柄把我踢出段府呢。”
“段少爷是洛阳府尹，办事难免会谨慎些。”
“何止是谨慎啊……”九金愤愤地咬了咬牙，“你是没瞧见他刚才的样子，像是恨不得把我给杀了。”
“不能怪段少爷，你若是穿着我姐姐给你的这件衣裳出去，会让段府颜面扫地的。”
“为什么呀？”
四娘沉默了，接过她脱下来的衣裳，小心翼翼地帮忙叠好，显然是不想多嘴。
见状，九金扁了扁唇，按住了她正在忙碌的手，楚楚可怜地看着她，“你就同我说说吧，总得让我明白自己错在哪儿，像我这种寄人篱下的，若是不小心又犯了少爷的忌讳，还不知道会是什么下场呢。”
“这……”四娘的同理心被唤醒了，“算了，同你说了也无妨，往后你也能注意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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