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都府的仵作叫晏明,比段子七还要小一岁,才刚来半年多,是原先老仵作的儿子。
验尸之道是真的会一些,但算不上精通,他爹还有好些技艺没能传给他就突然走了。
他平常话不多,生性孤僻还有些懒散,每回上林坊的人去找他,他总是爱答不理的。
今天也不例外……
卓文宗来请他的时候他正在睡觉,连衣裳都懒得换一下就直接去开门了,本想敷衍几句把人打发了继续睡,可当听闻段大人找了个女人来验尸后,他一下子就激灵了。
段大人对他不太满意,只不过是念及和他父亲的交情才暂且先留着他而已,这他是知道的。
其实他也不想做仵作,他想考功名,他得买书、买纸笔、筹措去长安的路费,所以还不能丢了这份工作。
于是,他急急地换好衣裳,拿了行头,跟着卓少尹去了上林坊。
仵作间位于上林坊东都府公廨的最里头,远远的他便瞧见段大人领着姑娘在门口等候着,那姑娘长得很是好看,是那种明艳得让人挪不开眼的好看,穿着一袭红梅色的衣裳,让他想起了仵作间前头院子里的那株腊梅,红艳艳的,严冬盛放的时候仿佛能冲破周遭的死气……
“是让你来瞧尸体的,你一个劲的盯着人家姑娘瞧什么?”察觉到他的视线后,卓文宗忍不住调侃。
“……我就是觉得这姑娘瞧着有些眼熟。”他面颊一红,尴尬得拉开了视线,胡乱找了个借口。
可这话在卓文宗听来确实另一番意思,他突然想起晏明曾验过唐九金的“尸”,当时看着一副敷衍了事的模样,没成想竟然还对“那具尸体”留了印象。好在,唐九金跟当日毒发假死的说还是有很大区别的,要糊弄过去也不难……
“小明啊……”卓文宗煞有其事地拍了拍他的肩,知道他脸皮子薄便故意道:“你这勾搭姑娘的法子也是你阿爹教的吧?过时了啊。”
晏明被他说得脸颊通红,“卓、卓少尹别再拿我说笑了,我哪敢勾搭什么姑娘家……”
“不敢就最好,这可是大人的妹妹,倒也不是说你配不上,只是咱们家大人的小舅子着实不好当啊。”
看来这卓少尹是逗他逗上瘾了,任凭他怎么解释都不管用,他索性趁势扯开了话题,“段大人还有妹妹?”
“哦,段夫人刚收的义女,说是故人的女儿。”
“原来是这样啊……”晏明恍然大悟了。
既然是段夫人的故人,那想必也是名门望族之后吧?难怪一个姑娘说什么要验尸段大人竟还由着她胡来,原来又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千金小姐,玩性来了,周围人也只能伺候着。
晏明心里很是不满,却又不敢表现在面上,走到那两个人跟前后还是恭恭敬敬的行了礼,“段大人,段小姐……”
“嗯。”段子七冲着他点了点头,“麻烦了。”
晏明没做声,他知道这种时候得谦逊的说一句“应该的”,可他向来不擅长逢迎拍马,索性就默默地跨入了仵作间,兀自弯下身将摆放在角落里的炭盆端了出来,用火折子点燃后,又从随身携带的箱子里掏出了不少皂角和苍术慢慢丢进去,眼前的画面因为热浪而微微晃悠着,他看得有些出神……
“这是在做什么呀?”
突然有道脆生生的嗓音从他身后传来,他回过神,继续起手上的动作,头也不抬的闷声道:“去秽气的。”
“秽气?”唐九金好奇地问:“什么是秽气?”
“……二小姐,您从来没有验过尸吗?”
“没有啊。”
“……”他想起来那故事里的周幽王和褒姒,只要褒姒笑了就好,至于那些千里迢迢、舟车劳顿、心急如焚的诸侯们根本就不重要。
“所以你这到底是在做什么呀?”唐九金也蹲下了身子,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火盆里的东西,不依不饶地追问。
“尸体停放一段时间就会腐烂,会散发出奇丑无比的气味,这尸气闻多了还会中毒,所以一般验尸前得先烧一盆皂角和苍术来去腐味,一会等烧得差不多了,就得在炭火上浇上醋,二小姐您得从这盆子上跨进去,要不您身上的味道得好些天都洗不掉。”晏明有些故意,想着没准她觉得恶心了就不玩了。
然而,这个段府的二小姐远比他所想象得还要不知天高地厚……
“这样啊……”九金皱了皱眉,觉得有些麻烦,虽说尸体的气味确实不太好闻,但尸气的毒性基本上对她造成不了任何影响,她也不想浪费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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