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决定明天离开,对阿宁来说每分每秒都珍贵到无以复加。他整夜未眠,用手机拍下了多张与施慧共枕的照片,想把美好的时刻留做永恒。他也没告诉施慧自己明天就走,他怕这不知是永别的离别场景会带给施慧将来长久的痛。于是,他就那样拥着猫咪般恬睡的施慧,痴望了一夜。但盈眶的泪水也没有让他的眼睛保持湿润,天亮时,眼睛涩涩的。但他很欣慰,因为他用这双涩涩的眼睛把施慧看进了灵魂深处。爱仍在,但自己要离开,自己要用离开这个残忍的方式,深爱这个女人。
清早起床,他假意接到大平的电话,要去一次春城,帮大平处理点小事儿。
几次短暂的分离,最终都迎来了相聚,这让施慧安心地接受了心爱的男人暂时离开她的现实,特温柔地答应了,一丁点都没纠缠。
临出门时,阿宁特意要来了施慧的银行卡账号,他平静地说:“这次到大平那儿能挣点儿,我往这张卡里转钱,你为我保管着,然后连同你的钱一起拿去还滨城的饥荒。”
施慧幸福地说:“嗯,老公,我给你当财务总管!呵呵……”
实则,阿宁是想弄到钱后偿还施慧借给自己的那些钱。如果弄到的钱足够多,就多给施慧一些,以最大程度地弥补自己对她的歉疚。虽然他知道钱对施慧来说并没那么重要,但他只能做到这些了。
阿宁此行的目的地是特旗市,为了不留一丁点痕迹,他订的是飞往上海的航班。
送别时,施慧仍是绵绵的柔情加上殷殷的嘱托,丝毫没有感觉到阿宁内心深处那种生离死别的感伤。相拥的时候,施慧的脸颊紧贴着阿宁的胸膛,她看不见阿宁用下巴摩挲着她的额头时那股强行憋住的泪水,她只是甜蜜地享受着爱人的温存。
阿宁把眼泪完全逼回去之后,才扶起施慧的香肩,凝眉与她相望……
良久,深情一吻印在她的眉心。之后,他转身进了安检口,背后传来施慧的声音:“老公,早点回来,我等你,记得每天给我打电话啊!”
阿宁没回头,也没敢回头。
这一路阿宁都心如刀绞,在机场逼回去的泪水在机舱里奔涌而出,旁边的乘客看见他戴着眼罩还不住地用纸巾擦眼睛,都以为他眼睛有病不舒服呢。
与心爱的人绝别是撕心裂肺的,在上海虹桥机场等待转机飞北京的时候,阿宁蜷缩在候机室的椅子上,浑身被痛苦折磨得软弱无力。机场工作人员以为他病了,关切地过来询问,他强挤微笑摆了摆手。工作人员走了之后,他又蜷缩下来,痛苦地想着自己这样究竟是为了什么?早知失去会这样痛苦,当初没有该多好!自己本性里的东西太恶了,而爱情又那么美好,为什么总是这样矛盾?那一刻,他痛恨矛盾,他认为整个世界都是矛盾的,矛盾的让人想要逃离这个世界……
傍晚时分,阿宁突然出现在刚回到亮马河酒店大厅的杨琳琳面前。无精打采的她看到阿宁那一刻简直跟见了鬼似的“妈呀”一声大叫,双手捂着大张的嘴巴,瞪着大眼睛呆了五秒钟之后,才一个箭步冲上来,搂着阿宁的脖子吊在他身上,小嘴儿啃着他的下巴说:“你个死鬼龟儿子,还关机吓我!老娘咬死你,咬死你……”
阿宁被她咬得直躲,一路的阴霾好像被她这个小妖精一口一口地吃掉了。
阿宁抱着她转了两圈,要放下她还不让,浅灰色的工作服一点也没使她的漂亮可爱打折。两人也不怕旁人偷看,一直把她抱到房间门口,她才从阿宁身上滑下来。一进屋她就把阿宁推坐在沙发上,快速地从行李箱里翻出那把塑料大剪刀,一个劲儿地在阿宁脖子和大腿根部比划着,嘴里嚷嚷:“龟儿子,到底为个啥子不开手机?晓不晓得人家会担心?快快如实招来,否则老娘今天必须执行一剪梅!”样子可爱极了。
阿宁被她逗笑了,把她揽在怀里,任她揪鼻子、剪耳朵地撒娇,接下来那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欢娱让她的叫喊几乎屹立于生物界的前端。
一觉醒来,杨琳琳发现自己抱着的竟然是枕头,阿宁不见了!她弄不明白,这深更半夜的,龟儿子去哪里了呢?她边猜想边恨恨地拨打阿宁的手机,结果阿宁的手机还是关机状态,这是她见到龟儿子之后就发现的怪现象,当时光顾撒欢了,也没替他打开手机,现在后悔得要死。她气得摔掉手机,跳起来在床上蹦了半天,嘴里连阿宁的八辈祖宗都骂遍了。
而此时的阿宁正畅游在另一个女人的温柔乡。方英虽然没有像杨琳琳那样山呼海啸,但那种由深植骨髓的贪婪而发出的类似雌狮撕咬食物时的低吼绝不比她杨琳琳带给男人的亢*感差,当然,方英也不比杨琳琳从阿宁身上榨取的“油水”少。两个人疯狂地缠绕着,不需要语言,只需要释放,人性通彻的释放……
但是,无论多累,正事都不会耽误。第二天傍晚,阿宁赶到了距离特旗市区三十公里远的一个小镇上。昨夜几乎一宿没睡,他疲惫不堪地中途换了三辆出租车。等他悄悄摸进石头已经住了一夜的招待所房间时,都快晚上九点了。
石头经过几天的跋涉,早已习惯了一个六旬老者的起居坐立,见阿宁风尘仆仆地闪进来,他捻着嘴边疏落的胡须,故意拿着苍老的腔调说:“请问这位先生,昨夜是不是采花盗柳一宿没睡啊?”说罢还抖了抖对襟长衫。
阿宁走到他身边,憋着笑朝他布满抬头纹的额头使劲儿弹了一个脑嘣,说道:“老不死的!这把年纪了还眼馋是咋的?”
石头一边揉脑门儿一边问:“咋样老大,我弄得像不像?”
阿宁靠坐在床上,满意地点着头说:“像,挺像。你没用身份证,咋登的记?”
石头晃着脑袋说:“多给了二百块钱就摆平了,我对老板说我跟儿子生气,让他们找两天,故意让他们急一急,店主就相信了。再说了,这地方没人管,你不是也看到了吗,一个监控都没有,登记处就是第一间小屋子,那个瘸子平时就在里面打游戏,不叫不出来。”
阿宁点了点头说:“这地方不错,没人管没人问的。我在路上给云娜打电话了,她得一个多小时能到镇外,抓紧收拾。”说着站起身拉过装东西的大包。
石头关切地说:“老大,你不歇一会儿?直接让云娜开车到这来得了?”
阿宁边换衣服边说:“不行,一会儿咱俩走着过去,让她把车停在镇子外那片庄稼地旁边,尽量别暴露任何一个人。”
石头把阿宁换下来的衣服和自己平时穿的衣服放在一个包里,然后前后左右地帮阿宁化妆。一切收拾停当,他俩悄悄离开招待所。
小镇的夏夜是清凉而宁静的。一路上,两个蹒跚老者不时地假装闲聊,尽量避免与行人对望。大包里的东西都武装到了两个人身上,现在石头背着的包里只装着两人换下来的衣物,很是轻便。阿宁手里仅拎着一个帆布手袋,里面装的是本次行动必备的精密“武器”。
出了镇子,两人顺着田间地头向前走着,蝉叫蛙鸣交奏着田野的夜曲,一派国泰民安的景象。当他俩来到与云娜相约的叉路口时,云娜开来的黑色丰田越野车已经等候在那里了。车灯没开,借着夜色,云娜端详了两个老者好一会儿才犹豫着打开车门。两人上车坐定之后,云娜收起惊疑的目光,看着两人脸上推起的皱纹和下垂的眼袋,还有那身老市民才穿的廉价衣裤,尤其是每人一副的老花镜,她在脑子里与自己认识的两人一对比,放声大笑起来。笑着笑着把脸伏在了方向盘上,好一会才抬头,故作严肃地问:“请问,哪位是张宁先生?”
此时的阿宁不苟言笑,正色地说:“现在进城安全吗?”
云娜脸上的笑容仍没收干净,边发动车边说:“进市区肯定是有监控的,仿品放在我的别墅了。现在我们过去,今晚你俩就住在那儿。”
阿宁沉稳地说:“我们一路到现在都没留下丝毫痕迹,你要尽最大努力避开人眼和监控,能绕道就绕道。”
云娜眼神很坚定:“我保证从现在开始,到你们离开别墅,都不会留下任何痕迹。为了避人耳目,我事先把跑车停在别墅院里,然后趁天黑才开着这辆不常用的车出来的。”
阿宁和石头对望了一眼,点了点头。
越野车悄悄驶进别墅区,开得很慢,无声地开到了别墅前。云娜下车轻轻打开院门,然后回身上车,将车子开进车库。这时,阿宁和石头才悄悄下车,直接从内置楼梯上到了二楼。
云娜随后上楼,检查完房门,她又拉严了二楼的窗帘,这才进到里间把灯打开。此刻从外面看别墅,只是漆黑的一片,丝毫没有人活动的迹象。
这间屋子原先是小白脸儿的卧室,他搬走之后,云娜简单收拾了一下,一切整洁如新。云娜先拿进来一些水果、饮料和塑封食品,让阿宁和石头吃喝,然后她自己上到三楼,搬下两只非常结实的轻金属箱子放在地毯上。
阿宁和石头边吃喝边看着她把青花瓶和玉佛的仿品拿出来摆在桌子上,接着又打开另一只镶着保护层壁的空箱子,让阿宁检查。
阿宁一口干掉了手中的果汁,轻轻掂起一尺半高的青花瓷瓶,细细地观看。这东西果然做工精巧,细腻的手感让人不由自主地加着小心,青白花纹上的奇鸟异兽栩栩如生,相当精美。阿宁翻过来倒过去地把瓶口和瓶底又看一遍,用手指探了探瓶内口侧,犹疑地问:“真品和这个一模一样吗?”
云娜肯定地说:“不但花纹和大小尺寸丝毫不差,如果不是绝对厉害的专家做鉴定,砸碎了都看不出毛病。看这只玉佛,用的材质相当上呈,重量更是分毫不差。别看是赝品,一样具备收藏价值。”说这话时她的样子颇为得意。
阿宁放下青花瓶,抚*着圆润质感的玉佛,皱着眉头问,“做这两对东西花了多少钱?”
“三十五万。”云娜甩了一下头发。
阿宁退坐在床上,望着一身黑色休闲装的云娜,他知道这个既美丽富贵又悲惨可怜的女人已经孤注一掷了,不由得感觉自己肩上的压力又重了许多。他站起身,用苍老的手掌拍了拍云娜的胳膊,冲着石头说:“石头,现在你应该明白咱们是在干什么了吧?”
石头换了一下二郎腿,像一个洞晓天机的老圣人一样拿着腔调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该死该活鸟朝上。老大,你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其它的休要问我!”说完又重重地“呵呵呵呵”笑了几声。
阿宁没有笑,眼神诚恳庄重,冲忍俊不禁的云娜说:“我们哥俩一半为钱,一半为你!”
云娜看着这两张苍老的脸,收住笑容,无言地激动起来,扭头出了房门。
不一会儿,她手里拿了一瓶白酒和三只杯子回来,咚咚地把三只杯子都倒满了,豪爽地举起杯:“来,咱们干一个,别的不多说了,全在酒里呢!”说完率先咕咚咕咚地把整杯白酒灌进肚子里。
阿宁再不胜酒力也不能拒绝这杯酒,他和石头也豪迈地大口把酒喝干了,刺喉的辛辣使三人都禁鼻皱眉。喝完酒,石头拿起果盘中的一个苹果大咬了一口,边嚼边说:“你俩研究吧!我去旁边屋里睡了。”说完起身走了出去。
石头一走,屋里剩下的这对男女情绪开始向某一点凝结,他们相互对望,静立了半响,然后才各自往前迈了半步,胸挨胸贴在一起。此时的云娜放下了所有的虚伪,她认为这才是此生活得最真实的时刻。
阿宁配合着她的手,一层一层地卸去自己的伪装。当他还原成那个令云娜着迷的男人时,云娜开始一件一件地褪去自己的衣衫。
第二天早上,云娜开车出去了,开的是停在院子里的宾利跑车。等她中午回来时,开的是一辆黑色的路虎大揽胜。这款顶级越野车一直是石头的梦想,他在滨城时开的是一台国产的越野车。他跟阿宁叨咕好几回了,一旦发了财,他石头啥也不要,就要一台路虎大揽胜。从窗子里看见云娜从车上下来,他眼里放着光,兴冲冲地对仰在沙发上凝神思考的阿宁说:“老大,东西到手后,是不是开这台路虎去云南?”
阿宁闭着的眼睛狡黠地微动了一下,夹着为难的口气说:“这台车只能开一段路,中间得换车。”
石头眼睛放着馋光:“咱们三个人换班开,整到地方得了!”
阿宁仍没睁眼睛,皱了一下眉,假装不耐烦地说:“等这事干成了,给你买台新的,天天让你到大沙漠里去越野。但是,干大事绝不可因小失大,绝不可掉以轻心。”
“嗯,人家知道。”
两人正说着,云娜手里提着两塑料袋餐盒进来了,她一边往出拿菜饭一边说:“我这边全准备好了,明天是周三,那两位副行长都上班,行长也得去单位,钥匙他每天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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