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咏倒没哭, 只觉得过分的空虚, 突然之间, 屋子像是变得异常空旷。
该如何形容呢?
像是从悬崖边跌落, 坠落, 坠落,还在空中,还未落地, 恍惚的灵魂正被浸在失重感中。
邢烨然走了。
邢烨然说放弃爱他了。
这……这很正常。
薛咏理解,非常理解,谁能受得住一直单方面的付出呢?
更何况是像邢烨然那样天子骄子的少年, 邢烨然骄傲了一辈子,只在他面前卑躬屈膝, 还要被他的优柔寡断折磨。
他不要你了吧?活该啊, 薛咏。薛咏对自己说。
挺好的, 你本来就不配被邢烨然爱。薛咏又对自己说,邢烨然应该有更好的人生, 不应该跟你纠缠在一起,把人生弄得乱七八糟,邢烨然值得更好的人。
薛咏整个人放空,时间的流速突然混乱了, 他觉得好像薛咏才刚出门, 但等他回过神, 看一眼手表, 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薛咏低头, 把思维拉回来,看到满目狼藉。
不像话。
收拾一下吧。
薛咏取出扫帚和簸箕,先把碎玻璃都扫起来,然后再拿抹布,跪在地上擦血迹,跟凶案现场似的,可怕,血都干掉了。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也没打架,他却觉得虚脱一样使不上力气,调动所有的力气,麻木而机械地擦地板。
擦着擦着,薛咏突然觉得脚心一疼,他颓废地坐在地上,看自己的脚板,扎了一小块碎玻璃,又添了一个小伤口,流了一会儿血,然后就不流了。
邢烨然砸得到处都是碎玻璃,一下子还扫不干净。
刚有新伤口时,得把他安置在那里不去动,才会凝血结痂,新痂生成之后也不可以有大动作,才能结得牢,堵住血。
等会儿再扫吧。
薛咏爬起来,回主卧,昨日宿醉的头疼还在作祟。
他倒头就睡。
薛咏也不知道自己睡着了没有,身体累极了,大脑却还在活动,不停地做梦,一轮接一轮,梦境和现实像是被割开的伤口一样黏在一起。
他梦见自己在爬悬崖,爬一段就摔下来,遍体鳞伤,摔了又摔,站起来继续爬。
他被电话吵醒,醒过来发现才过了两个小时,才下午。
是苏俞打来的电话,薛咏接起电话,听见苏俞跟他说话,薛咏想回答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薛咏怔了怔,想说话,还是发不出声音,憋出所有的力气,却只发出了古怪的哑哑嘶声。
苏俞:“喂?七哥?七哥?你在吗?你怎么不说话啊。”
薛咏把电话挂了,回了一条短信:【我嗓子难受,发不出声音。】
苏俞:【邢烨然呢?他突然跟我说他回国去了???】
这个现实再一次毫不留情地砸下来,冷酷无情地告诉他,邢烨然放弃他了。
薛咏回:【嗯,他回去了。】
然后把手机关机了。
薛咏是一个感情延迟的人。
当年奶奶去世、邢文彬去世,他都是过了好一段时间,才反应过来,在夜里哭醒过来。
但这次不一样。
生离死别,生离死别。
死别固然悲恸,但只是一记快刀,生离却是钝刀子割肉,明明人都还在,却抓不到了。
趁着这个假期还未结束。
薛咏断绝了外界的一切联系,藏在家里,想要躲个清静。
他总有种幻觉,总觉得邢烨然随时会回来,像以前无数次那样,可怜巴巴地对他说:“你别不要我。”
但是没有。
他的小狗没回来。
他扔掉这只小狗好多次,甚至打小狗,把小狗扔得远远的,小狗一次又一次灰头土脸,踉跄趔趄地找回他的身边,放下自尊、摇着尾巴讨他欢心。得他一句夸奖,就笑得无比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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