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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声音很含糊, 又因为意识不清断句也很乱,祝川没有听清,此时也顾不上太多, 蹲下身扶着他的肩膀, “你还好吗?”

清酒味浓烈。

不用说, 他很不好。

“易感期来了怎么不去找人要抑制剂?”剧组也有不少Alpha, 抑制剂和隔离贴是常备物品, 随便拉一个都能借到。

“不认识人。”

“那你怎么不来找我?”祝川看着他的样子, 一口气噎在嗓子眼儿里上不来, 他不认识人自己认识啊,自己的先生易感期了还能坐视不管?

薄行泽大概永远也不知道, 自己为什么躲着不回江城,没有找过任何一个Alpha,甚至连这个名字都没有改。

不寻常的信息素纠缠在一起, 药木香像个菟丝花看似柔弱其实生长野蛮, 绞索一般缠住清酒, 驱之不散。

他不会像Omega一样被影响, 但这么下去迟早也得出事儿, 不能由着来。

“你在这儿等我,我去帮你找抑制剂回来。”

“别走。”薄行泽掐住他的手, 滚烫的手指圈住手腕,几乎能把人烫伤的温度顺着腕骨传进来, 让他忍不住轻颤了一下。

“我不是走,再这样下去你受不了的。”

薄行泽手指松了一刻立即攥紧, 两股思绪疯狂纠缠,一边是告诫自己的易感期很可怕不能因此伤着祝川,忍一忍就过去了。

一边又因为那股药木香而疯魔。

他来这种地方探班, 就是为了找那个药木香的主人吗?

不许!

嫉妒占据上风,理智暂时屈居人下,祝川被他掐住手腕按在凤尾树上,感觉到面前的Alpha双眸赤红如同月圆之夜变身的狼。

“你别发疯!在这儿就咬我他们看见了很难办,回去再说!”

薄行泽将他牢牢困在怀里,无论怎么挣扎都不肯松手,甚至把颈部皮肉咬到破皮,几乎想要将它撕下来。

祝川吃痛,沉了声音斥他,“薄行泽!”

薄行泽攥着他的手,抵住的后背的凤尾树根本挣脱不开,禁锢牢牢的几乎喘不开气,知道现在斥责根本不管用,于是边挣扎边去哄他,“……薄行泽你乖啊,这里不合适。”

“殊易。”薄行泽声音嘶哑,像是被砂纸一点点打磨过,糙得厉害。

祝川甚少听他这么叫自己,一贯冷漠的人仿佛戴上了一张委屈的面具,压低了的嗓音带着一点颤意,他也忍下了踹他的冲动,低声“嗯”了声。

“别动。”

祝川真就没动,安安静静等他继续说话。

薄行泽将头埋进他颈窝,轻轻蹭了蹭,又释放了一股信息素出来,逼得他就快要站不住脚了,下意识掐住他的手臂。

“怎么不说话了?”

薄行泽鼻尖蹭着他刚咬破的颈侧,带来一股又痛又麻的感觉,祝川受不了这个,转了下头想避开却又被掐住了下巴转回去。

“……很难受?你先放开,我去帮你找抑制剂来就好受了,听话。”祝川知道这个时候他是吃软不吃硬的,于是放低了声音。

“不放,放了你就走了。”

“我走到哪儿去,不然你跟我一起回去找抑制剂,还有,我还没问你呢,一个人躲在这儿。”祝川仰头,汲取了点空气发现实在艰难于是放弃。

“祝总?”

“祝总?”

摄制组的人估计发现了异样,跑出来找他们,漫山的灯光照过来,越来越近。

祝川有些着急,真要让他们这么过来按照薄行泽对于他的占有欲,其他Alpha的气息会让他直接发狂,到时候就难收场了。

“祝总,薄总?你们在哪儿!”

“祝总。”

祝川伸手拍拍他,低声哄他,“你乖啊,我不会走的,你先松手我让他们走开。”

薄行泽有些不乐意,但听说是让他们走开,于是不情不愿地稍微松了点手,“好吧,那你不能走、”

“……我不走。”祝川实在无奈,这个人易感期一来就像个小朋友,完全没有霸道总裁的气质,缠人的要命。

“老板,死了没有?”陆未庭拧眉往后退了一步,把一起出来找人的容阮往身后一扯,哪儿来的这么重的清酒味。

祝川听见是他,松了口气扬声说:“薄行泽易感期,你就说我有事提前走了,带他们回去吧。”

容阮有点担心,“可是……”

“走了。”陆未庭不由分说把小孩儿拽走,在他还想说话的时候瞪了他一眼,恶狠狠地甩了句“闭嘴”。

容阮委屈巴巴:“真的不需要帮忙吗?”

陆未庭轻吸了口气,“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Alpha的易感期能把你撕碎了,就你这种弱不禁风整个人没四两肉的Omega,都不够塞牙缝儿的。你去帮忙,你送去给他标记?”

容阮似乎被惊着了,好半天嗫嚅了句,“陆哥,你也有吗?”

“有什么?”

“易感期。”

陆未庭脚步一停,回头看了他一眼,“你觉得我不像Alpha?”

容阮拼命摇头。

陆未庭冷哼了声,“所以你最好离我远点,不要随便钻我被窝。”

容阮小声:“可是我真的怕壁虎和老鼠。”感觉到他手指的紧,他再次放低了声音,“那我下次去找导演好……啊疼!”

陆未庭掐着他的手腕,磨牙问他:“下次找谁?”

容阮连话都不敢说了,拼命摇头打量他的脸色,陆未庭牙齿磨得咯咯作响,“下次钻过来的时候小点儿动静,别弄得全摄制组都知道。”

容阮愣了一会,用力点头,“嗯!”

祝川听着两人的声音越来越远,也稍微松了口气,Alpha易感期的时候没有理智,无论是伤人还是不小心标记了Omega都严重。

本能驱使下,他无法控制,可责任要负。

祝川想到这里,又有点生气,万一来的人不是他,而是哪个Omega,到时候怎么办?他们离婚去娶别人?

“你不舒服直接来找我不行?”

薄行泽声音很低,像是山林间呜咽的风,“我不想伤害你,我知道自己的易感期有多可怕,每次都伤到你。”

祝川微怔,没想到他是这样的顾虑。

“殊易。”

“说。”

“我亲你一下。”薄行泽问完,又小心地补了句,“可以吗?”

祝川心尖抽疼,总觉得这三个字里透着无限的期待和小心翼翼,生怕被拒绝一般,轻吸了口气伸手抱住他的肩膀。

八年前是他主动,薄行泽一直处于被动接受的状态,所以可以那么简单的说出不要,再来一次,他不想做那个主动的人了。

薄行泽,你大概永远也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

沅沅来接人的时候是半夜,刚到家就听见手机响,马不停蹄地赶过来送衣服,看见了饱受摧残的老板和神清气爽的“老板娘”。

“薄总。”

“嗯,衣服给我。”

沅沅老实在车边等了一会,自家那个交际花老板才穿上新衣服从树后走出来,脸色苍白腿似乎在打颤。

“花儿,会玩。”

祝川向来没皮没脸,但让人知道光天化日干了些什么也有些无地自容,狠狠瞪了她一眼,“嘴上长了个人?”

沅沅老实开车,毕竟虽然祝川不会怎么样,但薄行泽看起来凶得很。

车载空调的风声细微,祝川侧头往外看,稍微动了下立即倒抽了口冷气。

疼。

哪儿都疼。

这人是个畜生,幕天席地的凤尾树当背景,大半夜下来他后背都要烧起来了,让他跟树皮比谁更结实?

有一条他说对了,自己的衬衫确实不结实,起码没有树皮结实。

他就不该纵容这个人,下次管他什么易感期还是什么期,让他死了算了,正好自己也省的离婚这个环节了。

“那个……”祝川一开口就愣了,这嗓子?

回过头去瞪薄行泽,只见他耳朵有些发红,脖子也有点红,随即震惊地瞪大眼,他还害羞起来了?

怪不得尤芃看他的眼神那么不对,敢情还以为是他主动的?脱口骂了句脏话。

沅沅实在忍不住了,小声劝导:“别了吧,我感觉还是命重要。”

“……”祝川气的磨牙,后颈疼得他牙齿都要哆嗦,冲薄行泽勾勾手指,“我告诉你,下次再咬这儿我就杀了你。我是Beta不能被标记,记住没有?”

薄行泽低下头,有着餍足之后的心悦,低声说:“可是你说……”

“我!没!说!”祝川咬牙提前截住他的话,纵使檐上月的姑娘们喊他交际花,他也不是真的那么浪,好吧其实他喊了。

但是。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

薄行泽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好,我知道了。”

“?”祝川一把挥开他的手,往旁边挪了挪,“别摸我头,我不喜欢这个动作。”

这样的动作太过亲昵,像两人从未分开过一样,也太有迷惑性。

薄行泽看出他眼底的抗拒,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拒他于千里之外,慢慢收回手,“好。”

车开了两个小时,祝川终于扛不住睡过去,慢慢像窗户那边歪,薄行泽眼疾手快托住他的头捧着脸,轻轻地放在了肩上。

呼吸声很浅,带着一点几不可察的清酒味,是他染上去的。

薄行泽心情很好,他的身上只可以有自己的气味。

沅沅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发现薄行泽已经盯着祝川看了很久,移都没移开过,“唔”了声喊他:“薄总。”

“嗯?”

“您跟花儿怎么认识的?”

薄行泽花了一秒才反应过来她说的花儿是祝川,克制地收回了想要碰碰他脸的冲动,低声说:“高中同学。”

“同学?”沅沅震惊了,按照祝川的年龄算来,少说得是八年前的事儿了。

她来檐上月都有三四年了,从来没听过这个人的名字。

“那你们为什么分手了?”

薄行泽刚想说话,一个懒洋洋的嗓音就先送出来了,“问这么多干什么?暗地里打听老板的秘密,想造反?”

“你醒了?”薄行泽小心问他。

祝川靠在他肩膀上懒懒“嗯”了声,他浅眠,刚被薄行泽托住脸的时候就醒了,只不过懒得睁眼跟他说话,结果沅沅就开始八卦了。

“告诉她,不喜欢了,所以分手了。”

薄行泽没有依他的话复述,自己从来都没有不喜欢过,在那个被他抛弃了八年岁月里,他也没有一刻放弃过喜欢。

脑海里突然蹦出严弦说的那句,下次别说对不起,说我爱你。

“我没有不喜欢你。”

祝川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一直都喜欢你,你呢?”薄行泽也很想知道为什么会分手,他为什么会不要自己,他还喜欢自己吗?

祝川不想在外人面前讨论这个问题,他一贯是洒脱的,毫无牵挂的,就是不想重新撕开这道伤疤。

薄行泽很期待的看着他,把沅沅当空气一样,执意要追根究底。

“你还喜欢……”

“我不喜欢你了。”祝川别过头去看窗外,仿佛自问自答般多补了句,“嗯是,那时候是我不喜欢你了,所以不告而别。”

沅沅感觉气氛有点僵,刚想找个话题缓解一下自己的罪状,结果那位冷漠的“老板娘”说话了,“你说得对,但离婚需要双方同意。”

祝川睁开眼,“那?”

“我不同意。”薄行泽也转向窗外,“你想离婚,这辈子都不可能,除非丧偶。”

**

回到家。

两人晚饭都没吃,薄行泽怕他不想吃外头的饭,便挽起袖子亲自去做了。

祝川先给苏杨打了个电话说这次不用过去做排除了,又倒出几片药丸和水吞服,薄行泽看见问他,“你吃什么药?”

“消炎药,你就像个牲口一样,我是人,不是乔乔雕的偶随便糟蹋。”祝川把这一大把药片吃完,苦的连喝了大半杯水才好受一点。

这徐医生的药越来越苦,分量也越来越多,搞不好再吃一段时间他都防腐了。

“对不起。”

祝川 祝川把杯子拍在桌上,“对不起我错了,下次我更狠,我还不知道你,省省吧。”

“那吃饭吧。”

祝川口味叼难伺候,他煮了点粥,盛了一碗出来稍微吹凉了递过去。

“晚上不要吃太油腻了,喝点粥,明天早上起来我再给你做别的。”

祝川吃着粥,心说这次看在易感期和粥的份儿上勉强原谅你,喝了半碗暖了胃精神也回复了不少,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前几天我回公司,看到徐言鬼鬼祟祟的在盛槐门口往里偷看,我让他进去他又不肯去。你标记过徐言没有?”

“……我没有标记过任何人。”

祝川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之前传言说你已经秘密标记过徐言,传言还说他已经有了孩子,第一次产检就是你陪他去的。”

薄行泽被他这个翻旧账似的话弄得心里有点兴奋,立马表白道:“我没有跟除了你之外的任何人做过!”

祝川倏地抬起头。

八年他都没有跟任何人?

“只有你,每次临近易感期的时候我就会提前打好抑制剂,从不喝酒或者单独与Omega相处。基因管理局的分配我都一一拒绝。”

他的每一个字都敲在祝川的心上,比这碗粥还要烫,不止暖了五脏六腑,甚至连血液都活了过来,带动腐朽多年的灵魂。

他和薄行泽结婚一个多月,再往前追溯八年,这个人一直是个波澜不兴的样子。

当年的追求是他主动,薄行泽被他逼得狠了才说了一句无比艰难的“喜欢”,虽然事事顺着他,可除了信息素的驱使之外,几乎没有什么能让他有另外的情绪。

祝川感觉不到他的情绪,也感觉不到非一个人不可的执念。

他甚至不知道,从八年前到八年后,对于薄行泽来说,自己到底算是什么。

他是块捂不化的坚冰,祝川试过了,被冻的体无完肤不想再试一次了,不是怕受伤,是没那个勇往直前的劲儿了。

但薄行泽此时这么说,还是轻而易举的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虽然表面风平浪静,可内心并不是一点感触都没有,他抬起头看着对面那个面容冷漠的男人,镜片格开了一点距离。

“眼镜摘了。”

薄行泽依言摘下来。

他也不说话,那双眼尾上挑的桃花眼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薄行泽感觉到掌心里泛出汗,湿泞泞的来回攥了几下。

他看什么?

“衬衫脱了。”

薄行泽稍微停顿了下,然后没问为什么便听话的把手指放在了衬衫的扣子上,解开了第一颗、第二颗。

那双眼忽然一弯,笑了。

“笑、笑什么?”

“没什么。”祝川把碗里的粥喝完,空碗递给他,“再来一点。”

薄行泽接过来盛了半碗。

祝川挑着粥里的香菇丝,明知道对方心焦的等着答案,可他偏不作出回应,明摆着折磨别人的耐性。

“对了,你听徐言说过喜欢谁吗?他总那么蹲点儿也不进去也不找人,我都怀疑是不是要暗杀我,真要是我抢了他的男人,我负个责?”

薄行泽:“你想怎么负责?”

“把你……”祝川说了两个字,发现他脸色倏变,随即笑着拐了个弯儿,“把你揍一顿,问问你这招蜂引蝶的脸,怎么连你们家少爷都勾引。”

薄行泽语气不善:“他不是我家少爷,又不是每个人都能在我这里撒少爷脾气。”

“嗯?”

薄行泽说:“我跟徐言不熟。”

“不管熟不熟的,总归是你老板的儿子。要不然这样吧,你从红叶辞职来我这儿打工,他开你多少工资我给双倍。”

薄行泽迟疑了下,仿佛真的在考虑。

祝川一笑,“开玩笑的,我这个个都是小作坊,哪里请得起你。”

“我可以不要钱。”

祝川歪头明知故问,“那你要什么?要我啊?”

薄行泽看着他眼底的笑意,恍惚想起八年前,那会他也是这样,勾着眼角明明说出了选项,却在逼别人选择。

他在这段感情里如同一个掌舵者,握紧了一起生,他松手,却只有自己沉溺。

当年就是这样若即若离忽冷忽热,如今更甚。

薄行泽面对生意的时候缜密细致判断精准,覆手之间将利益最大化,可面对祝川的时候总觉得束手束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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