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近处的本家就没有过来了,都知道日子不容易,替老太太省着点,都说中午再过来。早饭简单些,下了几筒子挂面,挂面汤里搓了不少元宵下去,这是传统的节日吃法;菜品嘛,也还是那几样冷碟子,加了一样腌的咸鸭蛋。一只咸鸭蛋,一刀对切下去,再竖着切开两刀,蓝绿色的蛋壳不要剥去,附在蛋白外面,中间是淌出红油的咸蛋黄。自家的鸭子下的蛋,主人不停嘴的客气让大家吃好,大家也就不再客气,一顿早饭,几小碟的鸭蛋只剩了几瓣端回了锅间的碗厨里。
到了九点半左右,富贵家接亲的人来了六个人,炮竹一响,邻居和亲戚们都开始起哄,院门早就被好玩闹的人给关了起来,闹了一阵,从前院到房门,富贵那边到底花了一块二毛钱,另外掏了两包烟,才算打发了大家。
整个上午,大家都在忙碌着,择菜的、洗菜切菜的、码盘的、炖汤的,就等着中午开正席。只有梅香睡在房里没起来,她母亲让她今天什么也不要做,一辈子,做一次新娘子,什么也不要她动手了,当妈的,自然知道姑娘心里难过,就是她这个一向心硬的母亲,也不是第一次嫁女儿了,在今天,心里还是空落落的忍不住要偷偷抹泪,养了这么大的女儿,朝夕相处这些年,一朝出嫁,便是人家的人了,山水迢迢,从此要见女儿一面,还得走上三四个钟头,她母亲竟在这一刻,心里莫名地产生了一丝悔意,可是,今天是女儿大喜的日子,自己再难过,顶多哭几声,也不能说出其他不好听的话来,何况,这亲事还是自己一手包办的。
凡事得有一个讲究,一个好的说法,她和媳妇们交待,自己老了,不能喝酒了,中午的酒席上去前面席上替她陪大伙儿几杯酒。其实,她并没有老到喝不了酒,她是怕自己当着大伙儿的面落泪,她一生要强,可怜丈夫无用,又去的早,年纪轻轻守了寡,拉扯这几个孩子长大**,日子纵是清贫一些,靠天吃饭的命,一家子也并没有好吃懒做的,生活倒也不比别人家差。
她从前总是刻意对这小女儿严肃些,就是太了解梅香的性子,聪明稳重,识大体,话不多,可是心里却有主意,几个哥哥太宠着她了,当母亲的也是怕娇惯坏了她原本好的品行,顾虑太多,却让母女之间生分了一点。可是,这丫头今天真要出嫁,心里却比从前送走大姑娘要难过一些,往后的晨昏,谁来给自己做早饭,谁又能在夜里替自己掖被子,家里的牲口,又有谁来一日三顿饲养……还有,那个纺车的声响,恐怕也很难再听到了。自己一个人自在惯了,要让自己跟着儿子们过生活,那是绝不肯的事,这往后真就连个陪伴的人没有,晚上,起夜时,身边一个点灯的人也抓不到;夜里,想喝一口水时,又有谁来递到跟前哩。梅香刚出生不到两个月,她为了一家子的生活,只身一人去了上海做帮工,一辈子自认坚强,不屈服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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