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音温软带着浓浓的睡意, 轻轻地一唤宛如低吟,很快便被淹没在了花窗外夜雨连绵的水滴声里。
连沈凌渊也分不清她刚刚的那句是醒着说的, 还是梦中的呓语了。纤长的睫毛有睁开的迹象,只不过很快便被袭来的困倦拉扯着,轻阖间重新堕入了新一轮的梦境里。
终归是句梦话吧?
安神茶和凝神香尽职尽责地发挥了功效, 温映寒睡得沉,随着被他抱起的动作,额头一直轻轻抵在他的胸膛上, 纤细的手指无比自然地紧挨着他的前襟, 看起来有种说不出的放松与亲近。
只有沈凌渊知道, 她唯有在喝醉酒和未睡醒时会流露出粘人的一面。上次醉酒那回,无论他做什么她都会凑上前瞧, 未睡醒时的样子迷糊而可爱, 像极了某种可以养在身边的小动物, 毫无戒备仿佛可以任由人靠近。
偌大的刻云雕龙紫檀拔步床中帷幔重重, 每一笔精雕细琢无一不透露着尊贵与厚重, 被放到床榻上的时候, 温映寒无意识地轻拧了一下眉心。
沈凌渊随手取过一旁的锦被替她盖上,却在将要起身的那一刹那,深色的寝衣被她轻勾在上面的手指扯开了一大片。
沈凌渊动作一顿。
“……”
“你这是何时攥在上面的……?”
他声音很轻,似是一声拿她无可奈何地低叹,没指望沉睡的那人能听清, 更像是在说给自己。
温映寒却因着这一下拉扯有些微微转醒的意思, 浓密纤长的睫毛轻轻睁开一小道缝隙, 迷茫间努力辨别着身前的人。
沈凌渊握了她不安分的手指,好好地将它掖进了被子里,视线微抬间望见她迷离的神色,深沉的凤眸里不经意间染上了些许温和。
“困成这样了,都不知道自己先去睡的?”
“嗯……”温映寒无意识地沉吟了一声,思绪似是慢了半拍,缓了一会儿才理解了沈凌渊的意思。
“……在等皇上。”
沈凌渊眸色微深,他喉结微微动了动:“等着朕做什么?刚刚不是还闹着要走?”
温映寒不说话了,睫毛轻阖似是又要入睡,可另一只手却下意识地绕过他给她盖好的被子,悄悄攥住了沈凌渊的衣角。
沈凌渊低头看了一眼,无奈轻笑,“朕在说你要走,又不是朕要走。”
温映寒没有回应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沈凌渊微微摇头,索性坐在了她的身侧任由她拉着。
“朕不走。”他低声哄劝了一句,声音低醇轻缓,在这大雨朦胧的深夜里无比使人心安。
醒着的时候未见她这般粘人,若早知她在一直等着自己,沈凌渊定不会熬得这么晚了。明天早上没有早朝,有些公务稍微晚一些处理也来得及,只是这人一声不吭地留下来了,倒叫他退开门的那一刹那一点准备也没有。
沈凌渊有些无奈,他的这个皇后总是容易杞人忧天,他就算再熬夜身体也比她要好得多,哪有这样傻乎乎地一起陪着他熬着,还不叫他知道的。
亏她枕着胳膊也能睡着,若他再回来得晚些,明日一早定要见她落枕了。
温映寒平时也睡不了这么沉,只是今日这两味加叠在一起的“药效”对疲累一天的她实在太管用了些,即便脑海深处已经有了要醒来的意识,可身子却不怎么听使唤,眼皮子沉得恍若有千斤,怎么也睁不开。
沈凌渊沉缓的声音无形之中松缓了她紧绷着的神经,身体不适应陌生环境的感觉逐渐消失,拉着他衣角的手也渐渐放松了下来。
沈凌渊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怎么忽然想起要回来了?”
温映寒睫毛微微抖了抖,透过未睡醒而形成的水雾,好像隐约辨认出同她说话的人是谁了。
“……休息不好。”她朱唇轻启。看似前言不搭后语,可沈凌渊却明白了她的意思。
休息不好的人肯定不是她温映寒,每每下人来回话的时候,都是说皇后早早地便入睡了。她很少有熬夜的时候,除去先前生病的原因,她一向夜里睡得很沉。
为数不多夜里在一起的几次,沈凌渊都是见她一觉睡到天亮的,甚至他去上早朝了她都还在睡梦里。
温映寒在说的是他。
沈凌渊知道温映寒曾经想御医打听过有关他的事,即便她从未在他面前提起,可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围绕着他夜里少眠的。
所以她今日不走,是想看看他夜里睡得有没有好些了?
沈凌渊眼眸微动,鬼使神差般地抬手,轻轻戳了戳她温软的侧脸。
自己睡得这样沉,要怎么知道他睡眠有没有改善了?
温映寒似是有些不满地微微蹙了蹙眉心,本能地偏偏头想躲避开他修长的手指。
她对他的“控诉”多是无声的。
从以前他就知道,温映寒的性子很温和,遥遥望着甚是温婉,也不曾见她同谁争吵过,似是什么也不能叫她生气似的,可沈凌渊却见过,那温和之下掩盖的疏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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