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月色下, 西非两兄弟罚跪在神殿外的神像之下。
神殿之内,阿吞安安静静坐在轮椅里任由女仆为他清理脸上被撕开的伤口。
都郡坐在他几步外的床榻上, 阿吞一直在看她, 她却总是撇开眼去,不是不敢与阿吞对视,而是害怕看到他的伤口,他脸上被烫伤的几乎没有好皮肤,被西非撕开的地方一直冒血珠。
女仆小心翼翼的替他清理, 擦掉血、去掉伤口上的尘土和溃烂……然后用涂着止疼药膏的白布裹上他的伤口。
他一直没有出声,没有喊疼, 也没有说话。
而殿外传进来西非和他的弟弟哭声, 他们从未被惩罚过, 平日里欺负阿吞再狠, 祭司师父连训斥也没有过。
都郡的心情复杂极了, 她垂着眼在看直播间里的弹幕。
【观众123:啊啊啊阿吞好可怜啊!看的我好心疼啊!我要改名叫护吞宝!】
【多说阳间话:主播, 你这个怎么养也都是死局啊, 阿吞已经被害成这样了, 你就算从今以后细心呵护, 他也不会改变对你的仇恨吧……说不定还会觉得你对他好, 只是为了利用他, 套路他,适得其反。】
适得其反。
都郡当然知道, 阿吞此刻心里一定觉得她这个女祭司猫哭耗子假慈悲, 所以她除了把他带过来疗伤, 没有多说一句话,多说一句都显得假惺惺。
但她要想活命,就不能放弃阿吞这个“股”,死局她也得盘活了。
大殿里真静,没有人说话,只有女仆沉默的替阿吞包扎好伤口,又沉默的退出了大殿。
灯油煌煌的殿宇中只剩下她和阿吞两个人。
她决定要立起她在本世界里的人设——高不可攀女祭司,深不可测大反派,让他爱恨交加。
“包扎好了就回你的房间吧。”都郡眼睛轻飘飘的看向他,没有再多说的叫他的奴隶进来推他回房间。
“为什么?”阿吞主动问了她,“你既然毁了我,现在又假惺惺的保护我,是想让我乖乖听你的话吗?”
他果然这么想。
正常,很正常。
“保护你?”都郡看着他,冷淡的笑了一下,“我不是在保护你,我是不允许任何人挑战我的威信。”她站起来走到他的轮椅前,微微俯身对他说:“你是我选出来的法老继承人,任何人轻蔑你、欺负你,就是在挑衅我。”
靠,说完之后她就觉得自己有点土味。
但阿吞显然被她的发言搞惊讶,搞迷惑了,一双眼看着她,写满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迷惑就对了。
她满意的直起身,刚要让他出去,忽然腹内一阵剧痛,胃里翻江倒海一般往她喉头涌,这痛来的猝不及防又凶猛,给她痛的双腿一软,差点跪下,慌忙扶住了阿吞轮椅的扶手,张嘴,一口血吐在了阿吞身侧的地上。
阿吞:“……?”
都郡:“……???!”
她吐血了?她好端端的为什么吐血了?!
都郡被痛整懵了,五脏六腑内仿佛有千百只钩子在钩她的肉,啃她的骨头,只是短短的几秒间她已经痛的浑身发抖冒汗,站不稳的捂着肚子跌在了阿吞的轮椅边。
阿吞彻底迷惑了,看着轮椅旁的祭司,那副痛苦的样子也不像是装的,她怎么了?
【多说阳间话:主播怎么了?刚刚主播吐血了?这是苦肉计?】
苦特么的肉计!
她倒在地上快要被痛的昏过去了,整个胃里都像是在被虫子咬……虫子?虫子咬?!
她突然想起来冥帝给了吃过一种喜欢吃内脏的小虫子,每十二个小时会苏醒一次,如果不喂它冥帝的精血,就会吃她的内脏……
草了!她把这件事给忘了!她道具里还有没有冥帝之血了?
“祭司大人?”阿吞垂眼看着她,她雪白的肌肤上冒出了一层薄汗,脸颊红的不正常,伏在地上一直在发颤,像是……中了什么蛊毒?
“出去。”她哑声对他说,仿佛不想被他看见一般将脸垂下埋在了攥紧的手掌里,又挤出四个字,“出去阿吞……”
阿吞愣了一下,她的声音……她强忍着发抖叫他“阿吞”时的语气,让他想起了山洞里嘟嘟……但转瞬他就打消了这个可笑的念头,怎么会像嘟嘟,嘟嘟比她好千倍万倍,她不配像嘟嘟。
她像是亟不可待赶他出去,撑着身体站起来,快步走回她的床榻,摔进了白纱帐幔之中,只留了一截白皙的小腿在帐幔外。
她在里面颤声叫来女仆推他下去。
阿吞被女仆推出神殿,又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她这是怎么了?看起来好像很痛苦……就像他上一世中了宰相阿伊的蛊虫发作时一样,难道……她也被阿伊下了蛊虫?
可是他们不是一伙的吗?之前她也从未有过这样,是今天阿伊才对她下的吗?因为她选了他做继承人?
夜风吹过来,廊下的金珠乱想,他的心思也跟着乱想,这一世……她似乎变了。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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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殿之内,帐幔之中。
都郡要痛昏了,根本顾不上阿吞在想什么,立刻关了直播,去找阴冥帝君那个阴魂不散的!
但刚关直播,九尾蝶蝶就弹了语音过来。
都郡哪里还顾得上语音,点了拒绝,立刻点开群找到阴冥帝君,幸好之前那次她给阴冥帝君发了小蛋糕后,他们就有了点好感度,可以私聊一分钟。
她一直没有用,这下用上了。
她直接发:交换,我要冥帝之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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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出奇的亮,远在另一个世界的翠园被月亮照的格外亮堂。
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整个别墅都没有开灯。
阴冥帝君坐在她的卧室里,脚边是一瓶瓶喝空的酒瓶,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伤口和头还是疼的厉害。
他坐在沙发里,沙发上是他的血,他看着窗外的月亮,听着楼下有人在轻轻走动。
那是都郡请回来的厨娘翠娥,都郡离开后他把翠娥和管家留了下来,他试图维持原状,或许……或许她就回来了。
可他依然没有找到她,她像是故意切断了所有能找到她的方法,从这个世界里消失了。
唐小糖离开了,她也没有回来。
他痛的厉害,手边的手机亮了起来。
是反派群里的嘟嘟。
他点开看到嘟嘟的信息:交换,我要冥帝之血。
他撑着额头回复她:止疼药。
嘟嘟:你还需要止疼药?别的药不换吗?
他顿了一下,他的“止疼药”跑了,他只能和她交换止疼药。
他还没回复,几秒之后嘟嘟发了一个道具红包过来。
嘟嘟:止疼药膏,你贴你伤口上。
嘟嘟:冥帝之血给我。
他领取下道具红包,上面显示着——古埃及草药止疼膏。
嘟嘟是在古埃及?
嘟嘟:冥帝之血啊快。
他将冥帝之血的蜡丸给她发了过去。
她秒领取。
在几秒之后她又发了信息过来:这个止疼药膏你要是喜欢,明天我们可以继续交易,你一次性能给我多少冥帝之血?
她要那么多冥帝之血做什么?
嘟嘟像是猜到了他的疑虑一般,先发过来:我需要冥帝之血辟邪。
辟邪?倒是确实有用。
他回复:一天只能一粒。
嘟嘟:干
才发过来,她就又撤回了。
嘟嘟:行
她刚刚是打错了吗?
他们的私聊通话时间还有三十秒,但她没有再发信息,他也没什么好和她继续说的。
刚想关掉手机,微信的系统给他推送了一条:您有好友开通了穿越直播间,请来给您的好友捧捧场吧!
穿越直播间?他的好友?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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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的祭司神殿内。
都郡躺在帐幔内,一粒冥帝之血下肚,总算是不疼了,她现在觉得冥冥中注定,要逼她成为海王。
她缓过来这口气,才顾得上看九尾蝶蝶的私聊。
九尾蝶蝶:?
九尾蝶蝶:是出什么事了吗?
九尾蝶蝶:嘟嘟你不舒服吗?
九尾蝶蝶:还是你单纯的,不想理我?
他难得这么的……正经严肃,没有用小婊贝的标点符号和语句,让都郡觉得不妙。
她们的私聊时间就剩下三十秒了。
都郡立刻爬起来拍了一张床单上的血迹照片,发了过去。
嘟嘟:哥哥,我流血了。
九尾蝶蝶:……
九尾蝶蝶:你真受伤了?还是……来那个了?
嘟嘟:我受了内伤,需要哥哥不跟我生气才能好一点。
九尾蝶蝶难得迟疑了几秒,才又回复她:不是生气,是担心你傻子。
他这样说话,让嘟嘟有点不习惯。
他又发过来:担心你给你发了语音,发现你第一时间需要的不是我,小嘟嘟你懂不懂呀。
嘟嘟拿着手机莫名的耳朵发热起来,他认真严肃起来好让人……心跳咚咚的。
只剩下几秒的时间了,也来不及说什么,都郡立刻分享了一首之前偷偷录的歌,这首歌只录了一半,没录好,所以一直没发出来。
嘟嘟:[阿飞的小蝴蝶]
私聊时间结束了。
都郡回到反派群里说:我懂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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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亮的月亮下,在另一个世界里,一间漆黑的房间里亮起微弱的手机光亮。
一只苍白的手轻轻点开了那首歌,这个叫“嘟嘟”的录歌账户下,只有这一首歌,她只录了这一首歌。
他听见手机里传出小女生甜美的声音,唱的却像是喝多了一样,只有**那几句踩在了调上,她扯着嗓子唱:你是我的小蝴蝶,我是你的小阿飞,你停在我的肩,你围在我耳边,从此我不再撒野……
他缩在漆黑的角落里,将半张脸埋在膝盖里轻轻笑了,银色的长发垂了一地,垂在他脚上的镣铐上,苍白的脚背鞭痕未消。
他看见她在群里说:我懂呀。
他歪头枕在了自己的手臂上,这首歌上传的时间,是在他第一次和她视频通话之后。
她真的懂呀。
反派群里有人冒头。
伯爵统帅:什么?
尼罗河的阿吞:懂什么呀嘟嘟?
趴在帐幔内的都郡没回复,她在等着九尾蝶蝶先回应,她从一数到三。
九尾蝶蝶:懂葛葛我的心呀。
都郡抿着嘴笑了,只发了一个表情在群里:[害羞]
伯爵统帅:这又是什么暗号?只有我一个人不知道吗?
尼罗河的阿吞:我也不知道……嘟嘟你和九尾哥哥私聊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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