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儿听着张妈和祝妈的唠叨,心里着实的得意。她故意猛的把被子从翠喜的身上掀了过来。那一阵风,让翠喜的身上觉得寒凉。她不由得坐起身,从床头上拿起自己的那件白绸蝶花对襟夹袄,紧赶着就披在了身上。她挪移到床边,撒拉上绣鞋,气鼓鼓的出了房门。她把那扇房门狠命的一摔,听着那一声“砰”的巨响,心里舒服了很多。
门后面登时传来了海骂声。翠喜早都走远了,压根就懒得理会。她去了厨房里,掩上房门,打开了电灯,坐在一只小凳子上,双手托着腮,眼瞅着窗玻璃上靡着的一层昏黄的光。反正她已经没有心思睡觉了,索性就在厨房里坐一夜吧。
早晨的时候,曹太太跟她说的那些私房话简直让她激动了一百天。这会儿,她照旧心潮澎湃着。曹太太的话已经挑明了。她要翠喜勾住春曦的心,让她做曹家明媒正娶的姨太太。这是翠喜多年的夙愿。如今,她终于盼来了这个愿望。她觉得,等天亮的时候,她应该悄悄的去旁边的裁缝铺子里,借那里的电话给家里的母亲报喜。前几天,,她母亲还亲自打来了电话,催问翠喜这头的事情。
翠喜想到这里,忍不住笑了起来。她先是笑出了声,随即便紧赶着用手捂住了嘴。可是,那盈盈的笑声还是一个劲儿的从指缝里溜了出来。随着她身体的晃动,那只小板凳也发出了欢快的吱呀声。等到她笑够了,便继续望着毛玻璃窗上昏黄的灯影。她眼瞅着那昏黄的毛玻璃,觉得张妈,祝妈还有晓儿的脸都印在上面似的。那三张扭曲变形的脸上写满羡慕嫉妒恨,简直扭曲的都不**脸的模样了。
翠喜的嘴里噗哧一声。紧跟着,她又发出了一阵难以抑制的笑。她觉得,她总算给自己争到一口气,让那三个贱人夜里睡不着觉了。曹太太既然已经放了话,从今以后,她就算是过了明路了,可以相反设法的勾引春曦,而不用担负法律和道德的责任了。
她发誓,她一定要勾住春曦的心。哼!凭着她妩媚的长相,魔鬼般的身材,大咧咧放得开手脚的脾气秉性,她岂能抓不住春曦的那颗浪荡的心?春曦,就等着看她花样百出的手段吧!
突然间,楼梯上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听着像老鼠的走动声,又像是人的脚步声。翠喜急忙拉灭了头顶的电灯,躲在黑漆漆的厨房里,朝外面凝神打量着。
在曹公馆里,晚上的时候是不兴客厅里见不到光亮的。所以,客厅屋顶的那只垂着层叠塑料珠流苏的吊灯是不熄灭的。客厅里一片灯火通明,简直如同白昼似的。那条盘旋曲折的楼梯的镂空栏杆漆成了金黄色。在明晃晃的光影里,那条曲折的楼梯像一条金色的蛇。二楼楼梯口摆放着一簇如火如荼的英国玫瑰。远望去,像是红彤彤的蛇信子。
她正撒拉着一双粉红色的绒布拖鞋,蹑手蹑脚的从蛇似的楼梯上下来了。翠喜看的清清楚楚,分明是晓儿,不是她还是哪个?翠喜觉得很奇怪,她刚才从下房里出去的时候,晓儿还赖在床上呢。她在厨房里坐了这么长时间,压根就没听到那蹄子出门的动静。她简直太神秘了,竟然上了楼。她上楼干什么呢?
翠喜正想着,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已经逼近厨房门口了。她屏住呼吸,藏在门口,眼瞅着晓儿鬼鬼祟祟的进来了。她正准备吓晓儿一跳,却被晓儿一把抱住了身体。这反而把翠喜吓了一跳。她在晓儿的脊背上拍打了几下,喊道:“你干什么?像鬼一样!”
晓儿笑道:“我刚才看你出去,以为你是躲出去哭鼻子了呢!我到楼上的天台上找了半天,压根就没有发现你的影子。我猜,你肯定是躲到厨房里来偷吃奶酪了!”
翠喜冷笑道:“我又不是属老鼠的!你是属蛇的!果真和蛇一样,喜欢夜间出没!”说着,便把手伸到了大理石台面上的碟子里,捏起一块儿桂花鸭翅,送到晓儿的嘴里,笑道:“赏你一块儿肉吃!”
晓儿把桂花鸭翅放到了嘴里,细嚼慢咽着。翠喜道:“我想起来,还有碗碟没有刷完呢!你先回去睡吧!”说着,便故意抓起一只油腻的碗送到水池里细细的揉搓着。
晓儿已经嚼碎了鸭翅的骨头,冷笑道:“你可真殷勤!非要大半夜的刷碗!太太也不一定能瞅见,又不会多给你月钱!”
翠喜听到晓儿正嘎巴嘎巴的嚼着鸭骨头,觉得那声音很刺耳,道:“我们做底下人的,难道不应该勤谨些?况且,我又是个爱利索的人,见不得脏东西!”
晓儿狠命的嚼着鸭骨头,道:“谁不知道你的心里惦记着什么?二少爷可是一块儿肥腻腻的肉!要是能落在你的嘴里,你肯定会谢天谢地的!”顿了顿,把嚼碎的鸭骨头咽了下去,幽幽的说道:“不过,二少爷可不是省油的灯!他可不好伺候!小心,他反过来把你嚼碎了!”
翠喜的手一哆嗦,把那只油腻腻的碗丢在了水池里。她反唇相讥道:“你真是属蛇的!一门心思的惦记着啃骨头!我看你就是个贱骨头,总是喜欢胡思乱想!”
晓儿没有生气,反而盈盈的笑道:“在公馆里,谁是贱骨头谁的心里清楚!何必让我说出好听的来呢?这会儿,我们三个都盼着你能攀上高枝儿呢!到时候,我们还指望翠喜姨太太给我们发红包呢!不过,在大户人家里做姨太太的,即便能生出儿子,照旧是一辈子的奴才,只不过戴着一顶高帽子罢了!”
翠喜准备伸手给晓儿一下子,晓儿却机灵的一躲闪。她跑到门口,笑道:“人家说了真话,你竟然还要动手打我。你这人真不知道好歹!我们姐妹一场,竟然都是假的!哼!瞧你以后没有用得着我的地方!”
翠喜实在懒得搭理那疯丫头,憋着一肚子的闲气,洗着水池里的油腻碗碟。突然间,她的腿上被踢了一脚。她不由得屈了屈膝盖,差点儿跪了下去。使促狭的晓儿早就一溜烟的跑走了。翠喜喊道:“真踢起人来了!真踢起人来了!真是浪蹄子!”猛然想起来,刚才在下房里,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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